柳喜喜挑选了十二花神作为一个系列,绘制出十二种花样,线条尽量简约精致,方便丁香雕刻。看着手中那精美的成品,柳喜喜向丁香比了个大拇指。
丁香高兴得脸灿如霞,拿起盒匣展示,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在精工细作之下,柳喜喜看到丁香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红血丝。
姜谙对丁香的手艺赞不绝口,称其为神工天巧。柳喜喜在姜谙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便起身离去。姜谙心领神会,与丁香聊起了木工,不多会儿,柳喜喜回来了,手中多了几瓶药。
姜谙凭着自己的猜测和理解,与丁香聊得十分投机。各行各业虽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手中的作品就如同自己的孩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情感。
又一会儿,来了两名家奴,端来了两盆水。柳喜喜让他们放下后,候在屋外廊下等候。
丁香不知柳喜喜何意。
柳喜喜将药放在桌上,将盒匣置于一边,然后端来一盆水,道,“丁香,你手上的伤口太多,先处理一下。”
丁香怔怔地望着柳喜喜,柳喜喜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清洗了两遍,将伤口中的木屑清理干净,又用药酒仔细地消毒,还不时提醒她会有些疼。上好药后,柳喜喜又唤来家奴将水端走。
她将药递给丁香,道,“这是我从府中的医房拿来的,是治伤的良药。我府中的人有个皮外伤,都是用这个药,效果很好的。我看你是不是又通宵达旦地做木工了?”
丁香微微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柳喜喜一边用手语比划着,一边说道,“丁香,我是请你来做工的,不是要你的命,姜谙的轮椅你就忙碌了好几天,日夜不分,念你一片赤诚之意,除了感激的话,其他不多说什么。但是这些盒匣并不着急,你何必如此急于求成呢?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丁香比划地解释道,“王爷信任我,我自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盒匣的工艺巧夺天工,我以前从未见过,所以才想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柳喜喜无奈,再三叮嘱,却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丁香依旧不肯好好休息。
姜谙见柳喜喜愁容满面,笑道,“丁家小师傅,且不说其他,你看看咱们闲王这张脸,都为你愁出了两条皱纹。我们知道你知恩图报,喜喜又何尝不是将你放在心上呢?你无法言语,做工也不方便,她想出这门技艺,就是希望你能有一门独家技艺,从此衣食无忧。”
至今仍记得喜喜跟他说第一次见到丁香时的情景,她为了母亲的身体,将自己饿成了枯槁。
丁香望向柳喜喜,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把柳喜喜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受不起你这一跪啊!”
丁香眼中噙满泪水,比划道,“你救了我的母亲,又教我新的技艺让我可以谋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柳喜喜道,“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你不好好休息,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办?我得找个人来监督你,正好知春也经常不好好休息,说多少次都不听。不如我叫她搬来和你做伴,让她监督你休息,你也监督她休息,谁都不许熬夜,免得伤了身体叫我难过。”
丁香点头,比划道,“我一定会监督知春姑娘好好休息的。”
柳喜喜笑道,“这样就好,正好这个屋子够大,你住在北暖阁,那就让她住南暖阁吧。”
丁香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想客房都空着,两个人住一个屋不太方便,又想到家奴每天打扫也很辛苦,欣然比划道,“我一会收拾一下。”
柳喜喜与姜谙稍作停留便回去了,丁香坐在桌前看着那朵花,虽是小小的一朵,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又端详起自己的双手,终日与木头为伴,竟未曾察觉,双手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木刺扎的,有的是刻刀划的,几乎找不到几处完好无损的地方。可当看到自己精心制作的作品时,她又喜不自禁,尤其是起初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贝片嵌入槽中,到最终成品出炉。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辜负闲王的一片心意。
丁香转动着自己的作品,如欣赏稀世珍宝般,心中暗自思忖着,待全部完工后,必定会令人惊艳无比。她再次嗅了嗅花香,然后将南暖阁收拾妥当。
由于她从事木工活,屋内弥漫着不少的木尘。她心想,若是知春来此居住,自己必须格外小心才行。她也不能再在院子里做木工了,虽说只是细木工,用料不多,且每日都会清扫,但仍难免有疏漏之处,好好的房子也让她糟蹋了。何况这还是客房,要是有其他客人来住,岂不是会招人厌烦?若是有个专门的房间用于做木工,就无需担心木尘四处飞扬了。
丁香又将院子打扫干净,提了水把地板也擦了几遍,顺便浇了花花草草。还水桶时,她询问西院的管事是否有空房方便做木工,奈何管事完全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丁家小师傅,真的不好意思,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王爷吩咐过,若是我听不懂,就带你去见王爷,你随我来吧!”管事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引领丁香前去。
连忙摇头,自己已经得到太多照顾,实在不愿再麻烦柳喜喜,她低着头,苦思冥想着该如何是好。转身撞进了一个柔软的胸膛。
知春眼疾手快,一把将丁香抱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知春护卫!”管事赶忙行礼,说道,“丁家小师傅刚才说了一些事,可我实在看不懂,正打算带她去找王爷,她却拒绝了。”
知春扶丁香站好,问道,“什么事?”
丁香犹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张地后退了几步,她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管事,心想他刚才应该是说了些什么。接着,她又将目光移向知春,手忙脚乱地比划道,“我想问一下,府中可有空闲的杂房,可借我用来做木工。”
知春微微皱眉,看得认真,可面对这如同天书般的手语,她也是一头雾水。
“我对这手语实在是一窍不通,你还是随我去见王爷吧。府中唯有王爷精通手语,这也是王爷特意交代过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随时去找王爷。”知春边说边拉着丁香,脚步匆匆,“你不必担心会打扰到王爷,王爷此刻正在正堂呢。有什么事情,你尽管与王爷说,王爷自然会为你解决的。”
丁香跟在她身边,一个字也没看见。
没有听到丁香的回应,知春扭过头,这才惊觉,原来丁香根本就听不见。她轻叹一声,便也不再多言了。
两人见过柳喜喜后,回到了客房。知春叫来了几名家奴,迅速地收拾出一间客房,作为丁香的木工房。
丁香静静地站在廊边,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她身为女子,却让男子们搬东西,她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里仔细记着这几人,待得有空时,她定要为他们每人做些精美的小物件,以表谢意。
知春搬来客房只带了几件简单的衣裳,申时一到,她便准时喊丁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吃饭。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中间摆放着那朵飘香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