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会强逼皇上做任何事,可要臣妾亲自将皇上推到别人身边去,甚至于自己给皇上送女人,臣妾实在做不到。”
说完这句话,苏窈窕便深深埋下头,重重行了一礼。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窈窕,仿佛在看一个怪人。
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宸妃,你可知道,仅凭你刚才所言,哀家便能治你个善妒之罪?”
苏窈窕深吸一口气,轻声回道:“臣妾知晓。”
太后气极反笑:“既然知道还要明知故犯,宸妃,你是笃定哀家不能拿你如何吗?”
她目光落在了苏窈窕腹部:“这个孩子倒着实长了你的底气。”
苏窈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徒劳道:“太后娘娘,臣妾每句话都是出自本心,便是没有这个孩子,臣妾也是这个回答。”
话音落下,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窈窕心一横,索性咬牙熬着不肯退却半步。
太后手中的佛珠也久久未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帘突然传来响动,下一秒孙嬷嬷和汪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太后,皇上来了。”
“皇上驾到——”
苏窈窕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险些瘫倒在地。
太后却是冷笑一声:“皇上倒是来得快。”
“莫不是在哀家宫中,皇上也安排了人手吧。”
这话带着满满的怒气和意有所指,便是苏窈窕都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殿内宫人们当即深垂着头,不敢吭声。
转眼功夫,战晨望便到了大殿门口。
他背对着门外天光,殿内众人看不清皇上的神色,皇上却可以将殿内情形一览无遗。
他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跪拜在地的苏窈窕身上。
太后自然察觉到了,可是她老人家脸上反而泛起更深重的怒气。
“儿臣参见母后。”
战晨望不徐不疾走进殿内,看向太后,声音含笑,可不知为何,苏窈窕听着却觉得莫名发冷。
“皇上来了,正巧了,宸妃善妒不容人,实非宫妃该有的品德,哀家正准备处置人呢,既然皇上来了,便交由皇上裁夺罢。”
太后硬邦邦地开口,语气满是强硬和愤怒。
战晨望笑容微僵,随即漫不经心地上前看了眼苏窈窕:“宸妃年幼,性子急躁,若是哪里不妥当得罪了母后,还请母后海涵。”
“退一万步来讲,便是为了宸妃腹中孩子,为了儿子的后代,也请母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你居然也知道后代的重要性!你也知道!”
显然,“后代”这两个字戳中了太后最后一丝逆鳞,她顿时勃然大怒,竟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体面,当即拍案指着皇上怒斥。
“将心比心啊!皇上,你自己舍不得后代子孙断绝,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外祖家断子绝孙呢!”
“你明明知道,哀家哥哥不成器,唯独一个弟弟还算有些本事,他好不容易淘了个差事,却被人陷害,你非但不为他洗刷冤屈,你还!你还!”
太后气的呼吸急促,捂着心口便开始喘息。
众人脸色剧变,孙嬷嬷当即上前扶着为太后娘娘顺气,其余人也手忙脚乱地去叫太医。
苏窈窕也吓了一大跳,可她还在被训斥,竟是也不好上前,只好求助地看向战晨望。
战晨望脸色亦是不好,他快步上前,刚想去搀扶太后,哪知太后却断然抬手,狠狠推开了他!
推开的刹那,所有人脸色彻底变了。
战晨望脸色最是难看,他许久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慢慢站直了身子。
“母后,您可还记得太祖遗训。”
战晨望的声音十分的沙哑艰涩,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般:“后宫不得干政,便是静安宫,也不许。”
“你!”
太后遽然抬头,死死地瞪着战晨望。
战晨望这次却没有再避开眼睛,反而直面太后的眼神:“楚家的事情,朕早已再三查明,楚凌宇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是板上钉钉的,绝无半分冤枉!”
“朕怜惜他早年还算忠心,只赐他一杯毒酒,全家流放,已然是网开一面。”
“母后,若是我铁面无私,再心狠一点,按照楚凌宇贪污之狠,楚家上下莫说留后了,只怕九族都得下狱!”
这话实在太过诛心了。
便是苏窈窕这般不知内情的人,都惊骇无比,更何况太后。
只见太后脸色铁青,越来越惨白,手更是苍老的颤抖不止:“……滚!你滚!”
“哀家不想见到你这个不孝子!滚!”
战晨望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猝然扭身大步离开了静安宫。
太后气的胸膛急剧起伏,甚至于面色开始从铁青变得微微发紫。
苏窈窕心中暗道“不好”,当即也不敢跪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将金针稳稳刺在了太后人中、百会等大穴上。
金针扎下去,太后的呼吸立即顺畅了不少,苏窈窕赶忙道:“劳烦姑姑替我解开些领口。”
孙嬷嬷赶紧“哎”了几声,手脚麻利地松开了领口。
苏窈窕面容微微绷紧,手却非常稳地扎了下去。
这几针下去,太后刚刚还梗着的气一下子便通了,只见她老人家突然深抽一声,紧接着便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苏窈窕这才慢下了手里的动作,手指捻着金针微微转动,约莫一会儿工夫才将金针拔下。
太后脸色还是苍白的,却不再铁青发紫了。
一旁的孙嬷嬷等人也觉得浑身发冷,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般,慌忙在旁道谢。
太后倦怠地斜靠在椅子上,过了许久她恹恹的道:“何必救我这个糟老婆子呢?”
“我便是活着,也不过惹人嫌罢了,连自己娘家都护不住,亲生儿子把舅舅一家送到了大牢里,我却无能为力,还有何颜面苟活?”
众人心下微叹,却不敢妄言半句。
苏窈窕欲言又止。
太后正巧抬起了头,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苦笑:“有话直说便是,这般模样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