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缨知道奈奈不会无故发狠,更懂得偏听则暗的道理,于是道:“你这丫头,闹得人仰马翻,最好给本宫把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奈奈挺直了背,“她们几个谩骂主子在先,诅咒小世子在后,奴婢一心护主,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才上去跟她们吵了几句嘴。”
“吵几句嘴?”伯爵娘子觉得气人,“你险些将我们骂死。”
另一个跟着附和,“小小年纪满口污言秽语,武信侯夫人若有个好歹,你这小贱人赔的起吗?”
武信侯说的便是胡家。
奈奈见她们人多势众,只能冲宋云缨磕头,“主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胡大娘子若有好歹,奴婢赔命就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奴婢绝不连累誉王府!”
那帮妇人还得理不饶人:“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眼见又要吵成一团,丹阳公主直接站出来镇场子,“都给本宫闭嘴!”
此言一出,众人收敛了些。
丹阳公主端庄大气,瞬间便震慑住了混乱的场面,“誉王妃的生辰宴,本是和气生财。你们一个个张口闭口要死不活的,想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找誉王府的晦气吗?”
众人忙下跪颔首,“公主息怒——”
丹阳拂袖,“还不让开,先让誉王妃给侯夫人看看病再说。”
公主发话,大家连忙让出条缝。
宋云缨蹲下身,翻了翻胡大娘子的眼皮,又替她诊脉。
还好,没什么大碍。
宋云缨长舒一口气,“无妨,胡大娘子只是情急之下,怒火攻心。锦瑟快去端碗清水,再把我药箱中的清心丸拿来。”
锦瑟一路小跑地把药寻来,慢慢给胡大娘子灌下,片刻后,她喘得就没那么厉害,脸色也红润了些。
宋云缨又让人群再分散点,“快半个椅子来,也好让胡大娘子坐着透透气。”
胡大娘子被丫鬟搀扶着坐起身,虽然还不大有力气,但已能开口说话。
“誉王妃,咱们好歹都是勋爵人家,相互维护着体面……她一个贱婢,疯狗似得乱咬,究竟是仗了谁的势……”
“大娘子刚好些,旁的事缓缓再说吧。”
“誉王妃不用使这缓兵之计,我只想要一个说法。”
见她不依不饶,宋云缨回道:“在场的各位夫人、小姐,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本宫生辰,大家能来捧场,本宫感激不尽。有谁胆敢在本宫的地盘上闹事,本宫绝不轻饶。”
胡大娘子指着奈奈,“既然如此,还请王妃快快处置了这刁奴吧!”
宋云缨看着奈奈,怒道:“你这丫头,去后院找嬷嬷领二十个嘴巴子,长长记性。”
“这就完了?”胡大娘子觉得这罚的也太轻了。
“不然呢?”宋云缨故意发问。
几个挨骂的妇人说:“她目无主上,口出恶言,理应重重责罚。”
另一说:“就是,按家规得拔了舌头,扔到街上当叫饭花子。”
宋云缨看向她们几个,笑容依旧温婉,“目无主上?本宫是她的主,她何时不敬过?”
几人无言以对。
“至于家规,王府家规由王爷亲定,他一向宽待下人,口无遮拦就是掌嘴二十。夫人可别拿你们家的家规,来治罪王府的家奴。”
胡大娘子听出来了,这誉王妃明显是要护短。
只是今日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若不严惩刁奴,她日后走到哪儿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胡大娘子逼问道:“难不成,王妃想包庇这刁奴吗?”
宋云缨坦坦荡荡,“府衙断案尚且要讲证据、录口供,几位夫人三言两语就要本宫定这丫头的罪,未免草率了。”
“王妃既不愿动家法,那咱们就上官府评评理吧。”
宋云缨丝毫不怕,只是幽幽道:“好啊,本宫也好奇,各位夫人究竟说了什么,才让本宫这好脾气的奴婢发了疯似得要骂人。不如就让府尹大人多找几个证人,问问清楚吧。”
一番话,说的几人皆是心头一凛,纷纷低头不语。
“胡夫人,不能上公堂啊。”
“为一个小贱婢闹上堂去,传出去,家中主君颜面往哪里放。”
她们纷纷劝了起来。
胡大娘子原本觉得自己占理,就想得理不饶人。
可若真论起来先因后果,到底是她们嘴碎在先,若真为这点口舌之争闹上公堂,跟誉王府过不去,实在得不偿失。
“怎么样胡大娘子,这鸣冤鼓是你敲,还是本宫替你去府衙敲?”宋云缨发问。
见宋云缨并非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胡大娘子等人也不敢再据理力争。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胡大娘子思前想后,还是吃了这哑巴亏,“罢了,罢了,既然王妃已经按家法处置了这丫头,咱们也都是体面人家,不是那些胡搅蛮缠的人。”
宋云缨微笑的把药丸包好奉上,“多谢胡大娘子一片仁心,本宫替那不懂事的丫头给您赔罪了。”
胡大娘子勉为其难地收下。
“来人,快扶着胡大娘子上座,本宫要好好的敬大娘子几杯酒,以表歉意。”
席间,宋云缨好好陪着笑脸,这才哄得几位夫人没再怨气冲天。
这场风波,也很快成了王府生辰宴的插曲,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
夜晚,揽羽斋。
奈奈领完巴掌,双脸红肿的跪在院子里不肯走。
锦瑟劝她,“你还是快回房歇歇吧,主子刚送丹阳公主回宫,若待会儿看到你这样子,又要烦心了。”
“锦瑟,是我给主子惹了祸,这巴掌我该挨,绝无半点怨言,若不是主子拦着,我哪能囫囵个儿活着。你就让我跪吧,等主子回来,我好好给她磕几个头认错。”
锦瑟叹了口气,“好吧,你若坚持就跪着吧,等主子回来,可别再乱说话了。”
奈奈重重的点头。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宋云缨才回王府。
奈奈一见她就咚咚地磕头,“主子,都是奴婢多嘴,害得你要给那些泼皮腌臜货陪笑脸,奴婢……奴婢真是死有余辜!”
奈奈说着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