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玉儿哭得更加伤心,“我……我当时只觉头晕目眩,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等我醒来,就已经这样了。难道我会拿自己的清白冤他吗?”
汪哲此时也镇定下来,跪下说道:“誉王妃,邬夫人,是邬三姑娘说要谈论诗书,下官自觉投契,这才多饮了杯酒。哪知后来竟人事不省,直到被人唤醒,才发现自己与邬姑娘共处一室,真不是故意为之啊。”
王氏如晴天霹雳,“你这杀千刀的,做出这败坏斯文的事,还狡辩?我儿一个闺阁在室女,若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汪哲不知错所,“邬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在下愿意对三姑娘负责,三书六礼,娶她为妻,绝不让她被人耻笑。”
“我呸!”王氏一口浓痰吐在汪哲脸上,“你这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儿何等金贵,岂能委身你一个乡野村夫?你想攀我们家的高枝,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看你是从一开始就盘算好的,想逼我女儿下嫁,才行此龌龊之事!”
“邬夫人,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在下真的没有想伤害邬三姑娘。”汪哲瞧宋云缨还是个明事理的,于是求助道:“请王妃明察。”
宋云缨不禁暗叹,这王氏也是看不清形势的。
前世,汪哲一举登科,官拜户部员外郎。
几经宦海沉浮,最终也做到了一品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到那时,指不定谁是高枝呢。
宋云缨沉吟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谁也不能妄下断言。还是先请人来验一验那碗酒,再做定夺吧。”
“慢着!”邬夫人不依,“誉王妃三言两语就想撇清这个狂徒,是当我邬家没人了吗?”
宋云缨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汪大人是朝廷命官,又跑不了,你怕什么?他有何罪,自有应天府审理判罚,夫人想越俎代庖,这知道的是你爱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邬家主母是个不懂规矩的无知莽妇,平白给邬家丢脸。”
“你!”
“相信大娘子跟本宫一样,不愿让真凶逍遥法外,既如此,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定他的罪不迟。”
说罢,便吩咐人去请大夫。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只等大夫的到来。
谁知没等来大夫,倒等来了邬家祖母身边的嬷嬷。
“不好了,老太太一听出了事,一口血吐出来,半晌喘不上气。大姑娘快去看看吧。”
晴儿瞬间急得满头大汗,“我这就去。”
宋云缨拉着她,“我陪你。”
两人急忙往祖母的院子赶去。
一进屋,只见祖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晴儿扑到床边,哭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
宋云缨也上前,替祖母把了把脉,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安慰晴儿:“别急,祖母这是急火攻心,我先施针稳住她的心脉,再用参汤吊着神,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说罢,便取出银针,迅速在祖母身上几处大穴刺下。
晴儿擦去眼泪,守着祖母,喂她吃了碗参汤。
不一会儿,祖母的脸色果然好转了些,气息也平稳。
晴儿感激地看着宋云缨:“多亏了你,不然祖母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活不下去了。”
宋云缨也是愧疚:“今天这事,说到底也是我给你添的麻烦,我这心里很过意不去。”
晴儿摇头,“别的我都不在意,我只要祖母好好活着。”
邬祖母拉着晴儿的手,“傻丫头,祖母这不是好好的吗?”
邬老夫人道:“你那继母,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宋云缨让她老人家别担心,“方才王大娘子是嚷着要去报官的,我已让王府小厮把人拦下了。当务之急,咱们是要先把事情搞清楚,再算账不迟。莫要让闲言碎语传出去,坏了邬家女眷的名声。”
邬祖母说着要起身行礼,“老身多谢誉王妃主持大局。”
“老夫人快别如此,”宋云缨忙扶她起来,“我与晴儿情同姐妹,必不能让她被此事牵连。”
这时,隔壁也传来消息。
——大夫验过那碗酒,确实被人下了迷药。
——汪哲无法自证清白,被王氏带人打得头破血流。说要一告到底,让他罢官丢爵。
宋云缨问晴儿,“你继母真的会告到府衙吗?”
“难说。”晴儿道:“她只这么一个女儿,指望着她得嫁高门呢,如今美梦破灭,焉能不恨?”
“那邬家不还有你和别的姐妹吗?若真闹开,姑娘们的名声怎么办?”
晴儿冷笑着,“别的?我一个正室嫡出的长女尚且要靠祖母庇佑过活,其他庶出的妹妹,你指望她顾及她们的名声?怎么可能。”
宋云缨叹口气,“一碗酒,席间过了多少人的手,这原就是本糊涂账。汪哲就是浑身张满嘴,怕也说不清了。”
可邬三姑娘与人孤男寡女,同处暗室是板上钉钉的事。
王氏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头绪,把火撒在汪哲身上,出一出气,心里也好受些。
晴儿难受道:“我不在乎自己的什么名声,我是担心她们这么折腾下去,祖母会受不了的,她老人家一向看待邬家名声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云缨,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有什么法子?”
宋云缨想了想,道:“别急,新上任的应天府尹原是我家王爷的幕僚,我拖人问问,咱们见机行事。”
宋云缨安抚好晴儿,才打道回府。
路上,陆梦蝶问:“表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汪大人那边……”
宋云缨冷冷道:“你和他这门亲事算是黄了,如今,他官司缠身,能不能保住官位尚未可知,哪还有心思议亲。”
“表姐,你说王大娘子真得会告到府衙?”
宋云缨不否认,“王氏舐犊情深,肯为女儿如此豁得出去,我倒也佩服她。”
“表姐还觉得她是好人啊?”
“她到底也是受害者,单论此事,确实不算坏。只是不顾全大局罢了。”宋云缨推己及人,“我不指责她,是因为此事若落到我头上,我未必比她淡定。”
陆梦蝶低着头,“若闹上公堂,怕要落个两败俱伤。”
宋云缨道:“下药的人就是笃定邬家不敢声张,才放手一搏,若邬家真的一告到底,你说,最害怕的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