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只有热水翻滚的声音,咕嘟咕嘟~
像是一个个小精灵迫不及待地冒泡,争先抢后,互不谦让。
被柳决明一双桃花眼盯着,奉惜忍不住握紧手中小小的茶盏,茶壶里冒出来的蒸蒸热气,在两人中间升腾,似一道浓白的屏障。
柳决明盖上茶盖,蒸汽迅速消散……
奉惜咽咽喉咙,犹豫着说道:“什么条件?”
不会是什么以身相许的破烂条件吧?奉惜心里想着。
柳决明无端笑了笑,“你应该先问我有什么办法,觉得合适,再问条件,这样谈判,才有用。”
奉惜顿了一下,“你有什么办法?”
“叶家最近有一个很大项目,成,叶家从此跻身上京豪门,不成,叶家自此消失。只要在这个项目上动动手脚,相信叶家能分得清楚利害,到底是叶清和嫁给顾清尘重要,还是叶家的生死重要。”
奉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柳决明的话,关乎叶家生死的项目,他们肯定留有后手,怎么可能被轻易打败。
“可是这件事不简单吧?”奉惜问道。
柳决明点头,“肯定不简单,叶家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谨小慎微,他们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光是听着,奉惜已经感觉难度。
柳决明继续说:“向来企业之间的合作,最大的风向标都是政策,上面一发话,底下一呼百应,上面的人想针对哪个企业,他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上面的人?指的是……顾洵?
“可是,顾书记不是在帮助叶家吗?”
柳决明摇摇头,“顾洵又不傻,如果被周老爷子或者顾清尘查出来他在帮叶家针对你,并且还是周氏市值蒸发的背后推手之一,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周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当官的人,只是顾洵的官最大而已。”
所以,按照柳决明说的,周氏是市值蒸发,他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整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只有叶家一个,他们拿着顾洵的把柄,把顾洵推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顾洵心里肯定不愿意受摆布。
“但是叶家不是有顾书记的把柄,否则顾书记怎么可能帮他们?”奉惜忍不住问。
柳决明翘起二郎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就算叶家手里有顾洵贪污的证据,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也快要到临界点了。”
“你的办法是什么?”奉惜问道。
“举柳家所有的资源和人脉,针对叶家,只要顾洵不出手,那么叶家在周氏和柳氏双重压力下,撑不了多久,叶家一倒台,顾洵没有后顾之忧的,自然不会针对你。”
柳决明对局势的分析,丝丝入血,拳拳到肉,全面且扼要,奉惜觉得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
可是,用整个柳家的资源和人脉针对叶家,对柳家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害怕和心虚,奉惜大着胆子问:“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柳决明收腿,弯腰,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叉,“离开顾清尘,跟我。”
奉惜手上抖了一下,滚烫的热茶顺着嘴角流到脖颈,胸口也没能幸免,一阵刺痛袭来,奉惜疼得弯下腰。
“嘶~”
拉起胸口的衣服,滚烫的水已经让胸口红了一片,还有脖子上,也红了一大片。
柳决明递过来纸巾,迅速从制冰机里取了冰块塞到奉惜的手里。
冰凉的触觉从胸口传来,奉惜才舒展眉头,真是太疼了,刺痛。
连手上虎口处,也传来阵阵刺痛。
柳决明忧心地说:“就算你不愿意,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奉惜缓慢呼吸,一口气断了几次才出完,冰块融化沾湿了衣服,她尽力捂着胸口。
错开柳决明的视线,“不好意思,师兄,我已经认定了顾先生。”
说着,奉惜转身向门口走去。
柳决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甩到身前,奉惜双手被他钳制,胸口一片春光乍泄,她又急又气,脸上已经有些红晕。
“放开我!”
柳决明的眼神变得阴翳,仿佛咬碎了牙齿,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奉惜,你认定了顾清尘,他呢?他会眼睁睁看着周氏倒塌,还是他能为了你跟顾洵作对?”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柳决明疯狂摇晃奉惜的身体。
奉惜听得真切,她贵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顾清尘不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但是哪个男人会做到这一步呢?
她已经深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离开,她想,如果前方真的万劫不复,为了顾清尘,去走一遭又如何?
可是,血淋淋的现实摆着面前,明知道是南墙,还是要撞上去,她图什么?
忽然,一声抽泣拉回了柳决明的理智。
奉惜的手腕还被柳决明握在手中,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小声抽泣着。
柳决明忽然一阵心疼,松开双手,奉惜马上捂住了脸,泪水从指尖流出。
他六神无主,慌乱伸手,却停在空中,面前人的伤心,让他不敢触碰。
奉惜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原本以为订婚了就万事大吉了,但是叶清和开始死缠烂打,明明顾清尘是她的,凭什么叶清和要抢?
明明是她先放手的!
连顾清尘也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本日记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第三者吗?
我是第三者吗?
这一刻,奉惜忽然有了要失去顾清尘的感觉。
双手握不住流水,磐石留不住散沙,微风吹不散感情,却能吹走弥漫在眼前的迷雾。
奉惜觉得自己就是弥漫在顾清尘与叶清和感情上的迷雾,风一吹,就散了。
难道她是考验他们感情的工具吗?
哭着哭着,感觉身上一凉,奉惜慢慢抬起头,一件暗黑色的短衫披在她的身上,衣服很大,正好盖住了她身上的窘迫。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也没有逼你,这样哭下去,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奉惜拉了拉衣服,“不是因为你。”
说着,奉惜直接拉开门,背对着柳决明,背影很坚定,“柳决明,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不至于一直被蒙在鼓里。”
柳决明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门,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一直没有说话。
奉惜拿出手机,给林北征发了条短信,直接通知了吴峰来接她。
穿过柳家大厅里的人群,奉惜一直低着头,好似这欢闹的场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柳决明一直跟到门口,吴峰站在车前,等着奉惜。
看到吴峰的时候,柳决明停下了脚步。
奉惜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吴峰打开车门,奉惜直接上去了。
忽然一愣,顾清尘在车上。
“你怎么……在这?”奉惜疑惑问道。
顾清尘的眼睛从柳决明身上移到奉惜的外套,眼中没有波澜,缓缓说:“送拜师礼,顺便接你。”
奉惜上了车,坐好,拉拉衣服,咬咬嘴唇,“谢谢顾先生。”
顾清尘的目光落在外套上。
“这不是宋姨帮你搭的衣服吧?”
奉惜拉了一下衣服,“喝茶的时候弄湿了。”
顾清尘伸手撩开她的短衫,目光落在脖颈的红痕上,手指轻轻覆上,“这是烫的吗?”
奉惜疼得往后一躲,“是。”
顾清尘目光如炬,“胸口也是烫的?”
奉惜的手攥紧衣服,身体微微僵硬,因为顾清尘已经伸手解开了她领口。
这一年,被顾清尘娇养,奉惜的皮肤也变得吹弹可破,一杯热茶泼下来,红了大片,不规则的红痕边缘,皮肤已经微微水肿。
似涨非涨的水泡,随着血液的流动,带来阵阵疼痛,尤其是带着凉意的衣服被掀开,疼痛更甚了。
“嗯。”
顾清尘突然按下开关,升起挡板,车速陡然提升,奉惜紧张地握住双拳。
男人修长的手指撩开最里层的衣服,红痕全部暴露在空气里,随着奉惜的呼吸,胸口也一起一伏。
他靠的很近,从脖颈到胸口,再到肚子,伤口微微针扎似得。
顾清尘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两块冰块,手指轻轻覆盖在伤口上。
太凉了,奉惜呼吸定住,生生忍着寒意。
冰块滑过的地方,疼痛减少,但化开的水滴,落在肚子上,凉意蔓延,奉惜忍不住哼了一声。
顾清尘抬起眼眸,眼睛里缠绕着红血丝,“怎么会烫到这里?”
奉惜牙齿打颤,“……意外…”
男人靠得更近了,冰块化开的水流经她的身体,“什么意外?吴峰去送礼的时候,半天找不到你?连柳家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奉惜浑身战栗,跟柳决明谈话不到半个小时,正巧那段时间顾清尘来了?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清尘的呼吸打在她脖颈的伤口处,热气牵动伤痕的疼痛。
“满口茶香,跟谁去喝茶了?”
奉惜几个呼吸,稳定心神,反正什么事情也没干,身正不怕影子斜。
“柳决明。”
冰块移到脖颈处,顾清尘的声音染上一层寒意,“跟他聊什么?”
“那个西医诋毁我的事情。”奉惜语速极快,内心紧张不已。
顾清尘愣了一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
“可是他开始针对鹿呦呦,为了扩大影响……”
热烈的木制香水味席卷奉惜的口腔,浓烈的茶香一点点被吸走。
凌乱无章的吻,持续了很久……
顾清尘喘着粗气,“奉惜,你不找我,偏偏去找柳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