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容胤眸光闪动,孟婉想了想,“第二杯,祝殿下日日欢颜,长乐未央。”
“好,孤喝。”
他再次仰头而饮,杯中酒见底,容胤唇色也泛起了淡淡的绯红,今日他是真的高兴,恨不得再多饮几壶才好。
孟婉见状,伸出手,轻轻执壶替容胤倒上第三杯,端起呈到他面前。
“这第三杯酒,我替殿下喝,祝殿下行路皆坦,君临四海。”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容胤看着她眼角微湿,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塞的满满的。
看似平淡的祝酒词,却是小婉儿对他最好的祝愿,这天下无人如她一般懂他。
容胤压下心中千万思绪,轻轻开口,“孤答应你,一定做到,那孤也想送给小婉儿一句话。”
“殿下请讲。”
大概是彼此都积压了许久,今夜孟婉也像是回到曾经的南宫那般,两杯酒喝下去,也有几分醉意了。
“只要你安好,孤便心愿足矣。”
他的这句话,透着太多没有说出来的话,孟婉看着他,良久,轻轻点头。
“殿下放心,奴婢定然会好好的。”
有了这承诺,容胤不再说什么,一席饭,竟是醉了酒。
德安和孟婉将容胤扶上榻歇息,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孟婉冲德安开口。
“殿下这段日子辛劳,吃醉了酒,好不容易能得空睡会,安公公,有劳您备好清酒茶,殿下醒来之时,给他奉上一碗,可化酒气。”
“这是咱家该做的,孟姑娘客气了,那您是要回了?”
“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回绣作处了。”
“成,那咱家派人送您回去。”
德安叫来亲卫,孟婉离开南宫,亲卫一直在暗处,将她送回到了绣作处。
她进去之时,屋里几个女孩还没就寝,见到她回来,春兰马上将灯掌起。
“小婉,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春兰揉揉眼睛坐起来,孟婉走到她面前,“今日我奉司绣之命,绘制图样去了,你快些歇息。”
“哦,那你吃了吗?我给你带了块烙饼,放在你床头了。”
“好,多谢了。”
待春兰重新躺下,孟婉将灯吹熄灭,躺在床上,许是白天累了,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极沉,甚至还梦到了曾经在南宫之时的事情,醒来的时候,她唇角都还是弯着的。
“小婉,司绣找你过去。”
刚用完早膳,萃兰就叫孟婉去郑司绣那里,进屋之后,便见着郑司绣拿着一本书。
“小婉,你过来。”
孟婉走上前,郑司绣将书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师傅留下的,她是上任司绣,先皇后的朝服,便是出自她手。
这上面是她惯用的针法,你如今要替先皇后绣补朝服,或许用得上。”
看着递到面前的书,孟婉有些不敢接过来,历任司绣的针法,皆是只传给徒弟。
而上任司绣亲笔书写下来的针法,极其珍贵,那是老司绣的一生心血,郑司绣竟然要交给她。
看着她脸上的犹豫,郑司绣知道她的顾虑,于是开口道。
“孩子,你此番是为了整个绣作处,才接下这活计,我又怎么能藏着掖着呢?拿上。”
见到郑司绣这般坚持,孟婉只得将书接下,“多谢司绣,奴婢一定好生爱护,待朝服完工,必定完璧交还给您。”
“无妨,你拿着看吧,对了,明日内务府就会将绣材和朝服送来,先皇后朝服十分珍贵,故而自明日起,你便在绣阁里完成此事。”
“是,奴婢遵命,对了,司绣,奴婢已经将朝服图样复绘了下来,给您看看。”
她从袖中将昨日所绘的图样拿出,呈到郑司绣面前,待她打开看过。
片刻,郑司绣轻轻点头,“不错,这上面的图样,与我在内务府见到的那件损毁的朝服一样,还好你记下了,不然此番怕是就连我,也无法做到。”
“司绣,今日我可以先在绣阁,将这些图样打在绣板上吗?”
“当然可以,这是绣阁的钥匙,除了我与两位掌绣,不会让人去打扰到你,你安心做事,去吧。”
郑司绣将绣阁的钥匙交给孟婉,她拿上离开后,便径直前往绣阁。
绣阁乃是绣作处重地,里面放着所有珍贵绣材,除掌绣、司绣外,其他人不得进入。
孟婉前往绣阁之时,路上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一晃,就马上不见了。
她驻足,微微皱眉,那道身影让她想起一个人,自打苏掌绣之事后,她已经多日没有见到此人了。
但刚刚那人的打扮,又分明是绣婢的穿着,她又有些不敢肯定了。
将脑中念头暂且放下,她独自走进绣阁,将门关上后,前往二楼绘制绣板。
而此时,绣阁外面,徐嫣看着孟婉进去的身影,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上面已经全是密小的伤痕。
自打苏掌绣和香锦被抓,她也被罚去了大绣女之职,是她再三哀求,才能继续留在绣坊做绣婢。
但是她这个绣婢每日不得前往绣坊,只能在后坊清洗绣布,连小小的绣女都不如。
她这双手,便是被冷水浸泡而变成了现在这样。
绣女的手毁了,日后也不可能再执起针线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孟婉,如果她肯替自己求情,自己就不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了。
如今有人找到她,她自然是愿意报这个仇的。
深深看了眼绣阁二楼的窗户,她慢慢转身,朝着后坊走去。
……
整整一天,孟婉在绣阁将朝服上的绣样全都绘在了绣板上,只等着朝服和绣材送到,就可以开始修补起来了。
她走出绣阁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走去膳房的路上,突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孟掌绣。”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婉站住脚步,转身,便见着徐嫣满脸凄苦的站在身后。
看见对方,孟婉想起今日白天之事,她果然没看错,那个穿着绣婢衣裳的就是徐嫣。
“你找我何事?”
她开口,徐嫣四下看了看,突然间跪了下来,“孟掌绣,奴婢错了,奴婢从前不该听信香锦的话,对你那般无礼,求求您,让我回绣坊吧,奴婢日后一定好好做事,不会再犯错了。”
她说完,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孟婉看着她那双手上布满血痕,着实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