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刘宏咬牙切齿的说道:“朕要把他们都杀了!”
“不可啊陛下,如果士人豪族与反贼勾结,大汉基业必将倾覆啊。”张让喊道。
“陛下三思!”跪着的人一起喊道。
“那你们说朕该怎么办?给他们借口把自己的私兵变成义兵再眼看着他们扩军扩备,自封自建,到时候这天下还是我刘家的吗?!”
“陛下莫慌,奴才有一计献上。”
“吕常侍,计将安出?”
刘宏听到吕强说有办法应对,忙让其将计策说出。吕强匍匐在地跪行了几步,上前说道:“陛下宜解除党锢,赦免入罪的士人,让各地兴举义兵清剿反贼。”
“放肆!你是想叫朕向他们投降吗?!”
“奴才不敢!陛下,岂不闻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吕强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后继续说道:“现而今蛾贼势大,四方蜂起,单靠各地的郡国兵已不足用,他们既然要兴举义兵讨贼,不妨就由他们先和蛾贼相争,待其两败俱伤之后,陛下再令一上将率大军于后进剿,如此当可坐收渔利,待蛾贼平定之后,陛下再遣散义兵,罢解其势,可保万全!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哈哈哈,好!”刘宏听完吕强之言后沉吟片刻,继而拍掌笑道:“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此计甚好,他们自己养出来的疯狗叫他们自己去打。”
“奴才以为,可先调兵进驻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谨守雒阳门户,再令大将军以左、右羽林军拱卫京兆,以防肘腋生变,然后下令各地自举义兵讨贼。”方才那个身材壮健的太监献策道。
“好!这招该叫稳坐钓鱼台,遥看狗咬主!”刘宏又拍掌笑道:“蹇硕,此策举的好,这事就由你去知会何进,速速去办。”
“唯!”
刘宏此时听了吕强、蹇硕之计,心中畅快不少,气也消了些,可低头一想,又觉不妥,沉沉说道:“可如何让狗咬他们呢?狗链子在他们手里啊……”
“陛下,老奴听得太平道的口号,可不只是他们说的那两句,还有[人无贵贱,均田平富]这句。”
“赵阿母,此是何意?”刘宏看了一眼赵忠,不解的问道:“他们向朕隐瞒这句是何用意?”
“陛下,人无贵贱,他们要放奴,均田平富,他们要分地!”赵忠阴恻恻的冷笑道。
“放奴,分地?……,哈哈,哈哈哈,原来张角这老狗已经憋着咬他们了,难怪他们不敢把这句话说全。”
赵忠说道:“陛下,可以暗中派人接触下蛾贼,不露白的给他们些资用,引导他们去攻击那些世家的坞堡。”
“不必那么麻烦。”张让在旁边说道:“我们可以调派羽林卫,一部假充黄巾,一部扮作世家义兵,两下动手,不怕他们不相兼并。”
刘宏点头应道:“好,调羽林卫的事就由张阿父去做。赵阿母,你也调派人手,暗中谋划,尽快促使反贼与世家火并,一应用度可从内库支用。”
张让和赵忠都叩头称唯后,刘宏扫视了一下跪在阶下的这些人,缓缓说道:“尔等起来吧,还好有尔等为朕分忧。”
“谢陛下!”阶下之人纷纷起身垂手躬立一旁,可还有个人并未起身。
刘宏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封常侍,为何还不起身?”
“老奴今天是来向陛下辞行的。”那人叩头后仰起脸来看着刘宏,平静的说道。
“封谞,陛下面前如何妄言!快起来谢恩!”张让低声喝道。
“张常侍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封谞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孚帽露出了花白的头发,这个半百老人跪在阶下看着刘宏,笑着说道:“请陛下将我赐死。”
“什么?”
“封谞!”张让上前扯住他的衣服想要把他扶起,但是封谞挣开了,将张让轻轻推到一边。
“陛下!世家已将民变之罪加于我等,只是放开党锢,赦免士人,恐难足其心,老奴年事已高,不能再侍奉陛下,今请将我以勾结反贼之罪赐死,以坚世家之心!”
封谞说完,站起身来,正服紧襟,郑重的蹈拜于阶下,向刘宏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他匍匐在那里,朗声言道:“昔日荆轲刺秦,公子献头,老奴身虽不全,亦欲效樊将军助陛下成功!请陛下成全!”
“哈哈哈,封谞,你我年齿相同,又是同日入宫,自幼相知,情同手足,与兄弟无异,你即有心成此大功,为何不肯将我带携?莫非是嫌弃愚兄?”人群中又站出一个人来,他也将孚帽除下,缓缓说道:“如此大功不可让封常侍独得,与老徐分一分吧”他也舞蹈叩拜三跪九叩于阶下,朗声言道:“老奴徐奉,愿与封常侍同罪!”
“哈哈,能得徐兄相伴,此行必不寂寞矣。”
阶下站立的众人怔怔的看着封、徐二人谈笑自若的样子,脸上都流露出凄切的神情,赵忠以衣袖揩了揩眼底,上前躬身言道:“封、徐二常侍既有心如此,老奴请陛下成全他们吧。”
刘宏却背过身去不肯回头,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言道:“朕十二岁随母亲进宫继位,那时窦后称制,朕表面承继大统,但实际上却深受窦氏挟制,日用供给常有不足,朕与母亲又惧其投毒,故颇受饥馑,是封常侍每日亲自为朕试毒,还时常奉上己食济朕……,朕初入宫时,诸事不谙,常失窦太后之意,都赖徐常侍从旁回护遮掩。”
说到这里,刘宏的话音明显哽咽,他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朕亲父早亡,总角之年懵懂至此,是赖诸位常侍扶保方得至今……”
“此是陛下天命所至,老奴等何敢觍颜贪天之功。”徐奉叩头言道。
“……张阿父,拟旨,中常侍封谞、徐奉勾连黄巾逆贼……”刘宏回转身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封谞和徐奉,一字一顿的说道:“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弃市。”
“开放党锢,大赦天下,凡因罪流放的士人子弟听其归回原籍,各州郡县乡自行举募义兵,共讨蛾贼!”
封谞郑重的叩了一下头,仰起脸来看着刘宏,笑道;“陛下如今已是真正的帝王了,老奴死而无憾……,陛下保重!老奴去矣!”
他说完,又起身向张让作揖道:“张常侍,烦您送我二人上路了。”继而与徐奉挽手离开大殿,张让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躬身回礼,堂上其余常侍也都躬身向封、徐二人默默拱手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