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泽回县衙吃过晚饭便拉着满脸不愿的齐璟逸去了书房继续议事。
此次南安周遭几个州府遭灾是立国以来少有的大灾患。
大安朝建立不过三十余年边境至今还不安稳。
皇帝体谅民生艰难特意调拨了本该送往边境的粮草救急。
怕地方官员贪污原想派个得力的朝臣来押送。
偏这次的疫病是伤寒,那可是稍有不慎染上就是死的命,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出头。
太子倒是愿意跑这一趟,可他愿意,支持他的那些大臣不乐意了。
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派徐远泽跑这一趟。
自从知道齐璟逸所在的县爆发伤寒,他特意寻太医做了调查。
才知道因为医书残缺,这病始终没有办法根治。
唯一的法子就是靠自己硬生生挺过去,最后落个十室九空的结局。
他领了皇命带上救济走到半路就收到前方传回的消息,李郎中居然研制出了对症药方。
他属实为齐璟逸高兴,毕竟灾后救援做的再及时,当地官员也免不了一顿问责。
现下有了这个功劳不说奖赏至少不用受罚。
齐璟逸扶着椅子虚虚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见对面的人正在发呆有心作弄,陡然起身靠近对方。
徐远泽条件反射抬起桌子下的右腿给了他一脚。
齐璟逸不妨他反应如此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趴倒在桌上。
半边脸正正好磕在茶杯上,热气氤氲,起身时脸上留了个大大的水印。
徐远泽嘴角勾起,随即冷着脸斥道:“如此没有正行,让底下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这不是没人看见嘛,我比你还大两岁呢,你别老这么凶。”
齐璟逸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越说越小声。
“要不是你在京城吊儿郎当,凭你榜眼的才学,六部之中六品以下的官还不是任你挑。
偏偏你不着调,你爹怕你惹事这才把你打发出来历练。”
“此次赈济雪灾表现不错,加上李郎中研制出药方你也算沾了光,三年任期将到等着好消息吧。”
“真的,我可以回京了!!!都三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齐璟逸一改刚才的规矩作态,亮着一双大眼在屋里欢呼,太好了终于能回去了。
徐远泽把人拉回身侧坐好,“来之前收到消息,皇上得知李郎中研制出药方龙心大悦。
你父亲也为你在朝中走动,调回京城十拿九稳了。”
毕竟离开京城三年,齐璟逸拉着徐远泽又问了许多京城里的事。
直到徐远泽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才散场。
徐远泽沐浴时眼前又浮现白天发生那一幕。
那小丫头眼神清净明澈,行为举止亦是不卑不亢,毫无半点农家女子的模样。
还有那两个守在门口的人嘀咕的话。
“真没看出来日日守在药炉前的人竟这么厉害。
我看刚才她那一手应对不比旁的大夫差,你刚才可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声.....”,
他抬手敲响屏风吩咐道:“仲安,齐公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去查查这城里有什么异常,还有李郎中那个药童也查一下。”
“是,少爷。”仲安躬身行礼后退下了。
徐远泽听着外面寒风阵阵刮得窗棱啪啪作响,一时觉得这个冬天实在是漫长。
三天后,徐远泽正在书房查看这几日送到的书信,仲安敲响了房门。
“少爷,小的这几天走访了城中不少百姓。
别的到没什么只有一点是好多人都提过的,都说官府送的饭食好吃。
小的仔细问过了这情况是从李郎中来了以后才开始的。
也是从李郎中来了以后城里才慢慢死的人少了。
至于沈姑娘,平日不怎么接触病人,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煎药处、偶尔去李郎中那里搭把手。
派去大青村打听的人回来说,村民好像并不知道沈姑娘不在家、
而且他们从一开始对伤寒就做了提防,而这消息是从沈家传出来的。
伤寒爆发刚开始是没有起色的,大概五六天后李郎中就声称有了法子,只用了半个月便止住了病情蔓延。”
说到这儿仲安悄声抬头看了一眼稳稳坐在桌案后的少爷。
他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家少爷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可这事又实在古怪。
“继续说。”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冷意。
难道真如他心里所想的那般,这人身上有什么猫腻?
仲安低头,“是,村子前不久遭了狼下山,但不知为何狼群却突然倒地身亡。
有人说...说是神....明显灵。
村里时不时有人巡逻,这些消息都是下头的人悄悄找村里一个得过伤寒的闲汉打听的。
他知道的也不多。
另外,小的托他买了一张狼皮回来,您看看。”
仲安说着就把狼皮放到对面的八角桌上展开。
硝制皮子的人显然手艺很好,虽然是张灰狼皮,但摸着皮毛光滑,皮子浑身没有伤口,只在脖颈处有两个不显眼的洞,看大小是什么细小东西贯穿而过。
徐远泽上前扒开看过,轻嗤一声,“哪里是什么神明,不过是一种不知名的暗器。”
迷信之人胡言乱语,说不得就是江湖人路过做的。
他摩挲着皮子上的洞口,脑中回想江湖上的那些暗器。
可琢磨半晌也没能和这伤口对上,难道是新出的?
“小青,你家少爷呢?”齐璟逸刚从外面回来就直奔后院书房。
“回齐公子,少爷正在里面忙公事,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小厮青嵩拉下他作怪的手,一本正经的回答。
“让他进来吧。”徐远泽对着门外说了一声。
齐璟逸抬手点了点青嵩的额头才进屋,一眼看到桌上的狼皮。
“子宴,你什么时候你对这种皮子也感兴趣了。”
“你也过来看看。”徐远泽轻叩桌面,还不忘给他也倒杯茶。
齐璟逸坐下拿起茶杯一边喝一边划拉过皮子从头看到尾,最后指着那点孔洞问。
“这是什么兵器造成的,如此细小的洞还在同一位置,这人是个高手啊。”
徐远泽朝仲安轻点下巴,让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齐璟逸收起面上的散漫坐直了身体,沉思片刻后才说,“难道真叫你怀疑对了,那丫头有古怪?
可我看着也不像啊,不说她的身份,她才多大年纪?
就算她真有这么大本事,眼下看倒没什么坏处,这受益的可都是百姓。”
“话是这样说,可你城中百姓比别处恢复快,只怕惹人眼。”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李郎中不是在这里嘛。
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届时有人怀疑只说那些太医学医不精。
李郎中之前可是给陛下看诊的谁敢质疑。”
齐璟逸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挪到了罗汉床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