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雁宁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刚要品鉴,注意到放置在旁的茶点,微皱黛眉,“这茶怎么配这么粘牙的糕点?”
秋芝一愣,崔雁宁接着发话,“还不去换些酥脆的糕点来?”
“是、奴婢这就去。”
崔雁宁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一、对曹兰初没有眼缘儿。
二、曹颖也不喜徐灵贞,更不会喜欢养在徐灵贞屋里的曹兰初。
三、虽说玄蔺推崇孝道,但尊卑有别,皇室为尊,世家为卑,徐灵贞来两个皇子的喜宴,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还对崔雁宁颐指气使,若是同意了这桩婚事,以后的糟心是,还不定有多少呢。
毕竟,崔健安是崔仁良的嫡出长子,以后是要袭爵当家的。
崔家的当家主母,不能是个没主见,听人摆布的。
赵丹姝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每日都要为两个小皇子劳心劳神,可以在平日的茶点中加些枸杞,滋补气血。”
崔雁宁恍然,“你是…”
“礼部侍郎次女丹姝,拜见皇后娘娘、”
崔雁宁微挑起眉,“噢…本宫想起来了,是那个,在京城开了好几家铺子,很会打理生意的姑娘。”
赵丹姝微笑着谦虚,“皇后娘娘谬赞了。”
“臣女只是觉着在闺阁中无趣,帮家里看看生意罢了。”
赵丹姝身后端着贺礼的婢女献上贺礼。
赵丹姝垂眼道,“这是臣女偶然间从胡商手中所得,蜀地的朱灵芝,最是补气血,皇后娘娘养育皇嗣辛苦,可要多注意凤体才是。”
崔雁宁仔细瞧了眼,“你有心了。”
安王妃赵月曦与这个妹妹一向是水火不相容的,平日里回娘家,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没少刁难她。
若赵丹姝与崔健安的婚事真成了……
赵月曦是看不得赵丹姝有好婚事的。
但看崔雁宁的架势,对赵丹姝很是满意,陈卓礼嘱咐过她,多去皇后面前走走,站在皇后这边。
那……
赵月曦眼珠一转,笑着道,“打小我这个妹妹便最是细心,这朱灵芝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可见她真是花心思来孝敬皇后娘娘了。”
赵月曦硬挤出好笑容,“这倒让我这些补品显得有些低廉了。”
崔雁宁抿唇笑笑,“皇嫂说笑了,皇嫂一直是惦念着本宫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送给本宫。”
崔雁宁这是不打算卖虞勤夫人的面子了。
徐灵贞脸上也挂不住了,尽显说一不二、尖酸刻薄之态。
“老身记得,慧娴皇后说过,草木尚有依存之势,人亦不能忘却身源之本。”
“国公夫人出身曹氏,嫁与崔氏,其子与兄长之女亲上加亲,乃是亲上加亲的佳话,有何不妥?”
徐灵贞的话太过刺耳,惹得曹颖急红了脸。
崔雁宁呵笑两声,眉眼一紧,“虞勤夫人怕是忘了,今日,是本宫孩儿的喜宴,不是你曹氏的闭门宴。”
众人跪下赔礼,“皇后娘娘息怒~”
徐灵贞丝毫不惧,“恭孝为先,皇后娘娘是老身的晚辈,娘娘为天下之母,怎能乱了孝道?”
崔雁宁收起最后的敬意,“这便是虞勤夫人想错了,本宫嫁与当今天子做皇后,应避让亲缘,遵循祖训,以防外戚乱政,祸乱朝纲。”
眉眼露出些寒意,“崔家的婚事,什么时候也能越过皇子的喜宴了?”
“虞勤夫人乃是慧娴皇后的亲姑母,难道是不记得先帝爷教诲的,避嫌二字了?”
徐家不能跻身四大世家,是徐家人一辈子的痛。
崔雁宁这是不顾情面地往徐灵贞肺管子上戳。
“咳咳咳咳、咳咳、”徐灵贞咳嗽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王二宝进来,“皇后娘娘,柳絮姑姑来了。”
“快请她进来、”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柳絮姑姑请起、”
“太皇太后近日身子不爽利,怕过病气给两位皇子,就不召见两位皇子了。特命奴婢来给两位皇子送贺礼。”
崔雁宁大方一笑,“等皇祖母身子好些,本宫便带着他们给皇祖母请安、”
柳絮笑得和蔼可亲,“太皇太后见到两位皇子,定会高兴的。”
两副纯金麒麟项圈,两块羊脂虎纹玉佩,还有些给崔雁宁的补品。
昌泰殿,陈卓璟大摆宴席。
楚王陈卓霄列席而坐。
“楚王殿下连年岁宴都不出席,今日倒有兴致,出席两位皇子的喜宴。”
“听说楚王殿下早年间中意皇后娘娘,好在皇后娘娘早已对陛下芳心暗许,不然……”
陈卓霄犀利的眼神剜向两个说闲话的大臣,恶狠狠的劲儿,让两个大臣自觉闭上了嘴。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微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
“中宫喜添人丁,朕也高兴,特设此宴,与众卿家同乐。”
“臣等恭祝陛下子嗣繁兴,皇子健康长寿,玄蔺国运昌图。”
“好、开宴吧!”
宴席开场,鼓乐琴笙音起。
陈卓璟伸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崔雁宁的碗中,“娘子今日惹气了?”
崔雁宁还没消火,反问,“陛下这是在明知故问?”
陈卓璟沉默两秒,伸手给崔雁宁添汤,“娘子喝些汤,消消气。”
男人轻声安抚,“曹家老太太辈分高,娘子不理会她便是了。”
崔雁宁越想越来气,强逼着自己压低声音不露怒容,
“今日是苍璧和允琮的喜宴,她来,一句好话没说,对母亲也没好脸色,还像当家人一样决断大哥的婚事,我如何能咽得下气?”
陈卓璟微沉口气,“朕明日就下旨,给崔健安和赵丹姝赐婚,如何?”
“这还差不多。”
心事了了,崔雁宁看人都顺眼了。
“娘子多吃些。”
一人坐席的陈卓霄,端起酒碗,自斟自酌,只影伶仃,显得孤寒。
“楚王、”
陈卓霄抬眼,是崔健安,面色舒缓许多,“你我可是许多年未见了!”
“是啊!”
崔健安向来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哪怕朝中的风向已经变了,许多人落井下石,哪怕陈卓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炽手可热的皇位争权人,只是一个轻而易举被削岁贡的藩王。
他还是想与陈卓霄,共饮几杯。
敬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