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璟一口否决,“不行、”
“你留在宫里,照顾他们。”
陈卓璟安排得明白,是命令的口吻。
崔雁宁已经考虑清楚了,提起一口气,“上回的事,已经将他得罪了,我和你一起去,若他不给,我便求他给,求他救我儿子,如何不行?”
陈卓璟却武断地得很,“朕说了,会把东西拿回来,你在宫里等着就行。”
声音也大了些,蛮横了些。
“你为何事事都要将我撇开?”
孩子的事,崔雁宁不想坐以待毙,坐在宫里干等着,她怕是会急死。
况且,崔雁宁仰起头质问,“你去?如果他让你求他,你会放下面子去求他吗?”
陈卓璟果然犹豫了。
触及到陈卓璟的犹豫,崔雁宁的情绪便更激动了,“我是孩子的娘亲,我去求他…我去求他,只要他肯把花给我,就是把我这条命给他,我也愿意。”
幽识低声劝道,“主子,娘娘现在的状态,跟着您去,或许能缓和些。”
天枢阁坐落在都城的西城郊,山雾环绕,有空中楼阁之称。
陈卓璟先下了马车,伸出手来搀扶崔雁宁,女人压根儿不看他一眼,扶着白露下了马车。
要说崔雁宁从何时冷了脸,应是看陈卓璟面色犹豫的那一霎那。
她恍然觉得,陛下就是陛下,就是九五之尊,就是铁石心肠。
总是将皇家颜面看得重。
门童守在山门外,“二杉大师吩咐,无论任何人,要上天枢阁,必须徒步爬上去。”
崔雁宁当即答应,“好、”
与其同一个小小门童做无意义的纠缠,还不如快些爬几步,早点见到二杉,早点拿到药材。
“宁儿、”陈卓璟伸手拉住女人的小臂。
“你干嘛?”崔雁宁并没有停住脚步,而是奋力往上爬台阶。
“这里有八百多层台阶,等你爬上去,天也黑透了。”
陈卓璟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你让我怎么办?”崔雁宁停住脚步,神情泣殇,冲着男人发泄情绪,“我要救我儿子,他定的规矩,我不爬上去,他会同意给药嘛?”
到嘴边的疾言硬生生被陈卓璟咽下去,轻声低语,“我带你上去,我和你保证,他定会给药,好吗?”
那双通红的狐狸眼盯着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看他眼眸中的笃定,仔细琢磨他的话,点了点头。
天枢阁众人,总不能人人上下山,都要走八百多层台阶。
自然是有门道能直接上来的。
大殿,众人跪拜行礼,“属下拜见主子、”
二杉咳嗽两声,蹒跚走来,瞥了眼崔雁宁,再度直言进谏,
“陛下,皇后所生双生子,会损害国运,如今他们双双中毒,这是天佑我玄蔺啊,陛下是天子,可不能与天意,背道而驰啊!”
陈卓璟冷缩起瞳孔,眼神睨着已露衰老之色的二杉,“那若是朕,偏要救呢?”
二杉躬身作礼,“天枢阁司天命者,当遵循天道,扞卫天道,不容有悖逆之举。”
二杉亮出态度,“陛下,恕难从命、”
“你别忘了,天枢阁奉谁为主?”
陈卓璟的语气冷透了,眼眸里的寒光,像是刮人露血的利刃。
二杉回答,“自然是陛下、”
“知道就好、”
陈卓璟直接发号施令,“夜明,去拿离愁花。”
“是、”夜明转身要走。
二杉急切阻拦,“站住!”
二杉愤慨而质问,“你难道忘了天枢阁成立初衷吗?你要看着陛下,背天道而驰,损害玄蔺国运吗?”
夜明神情坚决,“我只听命于陛下、”
“二杉长老,”崔雁宁提起一口气,声音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
“本宫敬你一声长老,是感念你为玄蔺太平做的一切。”
“抛开皇命不可违的道理,”为了孩子,崔雁宁必须要有底气,“本宫不认为,本宫的儿子中毒,是天意。”
“既然不是天意,那二杉长老,应该拿出离愁花,救治皇子。”
“天枢阁立身之本,是为玄蔺太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本宫不觉得本宫的儿子待在皇宫里,长在陛下膝下,会长成危害玄蔺太平的人。”
“天命之说,本宫更是不信。”
崔雁宁对上二杉的眼睛,向前走两步,与二杉擦肩,勾起抹狂狷的笑,压低声音道,“想必二杉大师,应该能猜到本宫为什么不信天命吧。”
南覃,摄政王府,游惠媚卧在榻上低吟抽噎,萧百里在旁擦拭着女人的眼泪,催促道,“媚娘,不许哭了,要使力气,不使力气孩子怎么出来?”
游惠媚理直气壮地反驳,“生出来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一个被人活活刺死的下场!还不如和我这做娘的一块去了,到地底下,还和他哥哥落个团圆。”
“好了媚娘,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萧百里信心倍增,“等孩子生下来,就放在身边养,这回,本王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游惠媚偏要和萧百里理个清楚,扯着嗓子和萧百里申辩,“你会这样说,还不是因为太医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孩,放在身边养就罢了,若是个男孩,还是要送走!”
“好了,”萧百里高声一句,手掌抚着游惠媚颤抖的前胸顺气,保证道,“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留在身边养。”
游惠媚懂得适可而止。
“王爷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女人抬手擦擦眼泪,呜咽道,“我就和孩子一块去了~”
男人吻了吻女人的脸颊,“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稳婆急得满头大汗,“侧妃娘娘,老奴喊使劲儿您就跟着使劲儿呀!”
“疼~”女人娇软的上半身蜷缩在萧百里宽阔的胸膛里,听萧百里成熟的声音哄着,“媚娘别怕,别怕,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一忍就能见到孩子了。”
“真的好疼~”
萧百里任由女人拽着锦袍,手抚着女人不断冒虚汗的脊背安抚,情绪沉到心底:
我的孩子,个个都是我的女人拼死生下来的,却个个都送给他,什么狗屁一母同胞,他何时当我是他兄弟!
物极必反,人总要触碰到悬崖底,经历过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才有向上攀爬,到云端的勇气和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