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溪晚想说这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和身体没关系。
但他懒得与人辩驳,将话憋在了心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柳连云知道世人对头发的看重,所以在剃发的时候,苦口婆心劝说:“你放心,这头发还会再长,我不会剃太多,就这一圈。”
虞溪晚:“.....”
头发和命相比,他还是知道哪样更重要的。
头发剃完后,柳连云又开始清理伤口,割除腐肉堪比再次受刑,没两下,虞溪晚就疼红了眼睛。
柳连云安慰他:“忍一忍,现在痛了以后就不会痛了。”
这种说辞根本进不了虞溪晚的耳朵,疼痛刺激这他的神经,他又开始怨恨世道不公了,凭什么他就要受这样的苦痛?
凭什么受伤的人不是鹿云松?
有朝一日,他定要让鹿云松尝尝大理寺的阎王闩!
不仅是鹿云松,还有虞知节。
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他都要踩在脚下!
虞溪晚恨恨的想着,就在这时一片温热盖住他成拳头的手,他的头被柳连云固定着,动不了,只能感受到那片温柔将他的手慢慢掰开,揉了揉他掐破皮的手心。
“受不了的话,就抓我的手。”
鹿云松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虞溪晚愣了一瞬。
他的手被迫抓到了一截手腕上。
鹿云松站在侧后方,虞溪晚看不见他,但手下的手腕是鹿云松的,虞溪晚能感受到强有力的脉搏在跳动。
心头的恨意突然就淡去了。
没有理由,没有踪迹。
虞溪晚最后还是没有抓鹿云松的手腕,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伤口清理结束,柳连云要给虞溪晚上药。
他对着鹿云松说:“你弟弟的伤很严重,普通的伤药好的慢,还有可能没有效果,我建议你们用好一点的。”
他没忘记虞溪晚说的那句没钱。
医者仁心,但他也要生活,背后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不可能免费给他们上药。
鹿云松问:“好一点的药要多少银子?”
“他的伤很重,要想彻底根治,至少也要十两银子。”
两只野鸡才卖了一两银子,远远不够。
鹿云松思忖了片刻,掏出了那把匕首:“这匕首价值千金,我先放在你这里抵押,等我攒够了银子再来赎回,如何?”
柳连云将匕首接过看了看,好物件的手感都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行吧,那就用这匕首抵押。”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虞溪晚的耳朵里,他抿了抿唇,趁着柳连云准备伤药的时候对鹿云松说:“那把匕首对你很重要,早些拿回来吧。”
鹿云松看着他:“很重要?”
“那是你的及冠贺礼,你母亲送给你的。”
鹿云松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送的什么?”
虞溪晚:“什么?”
“我的及冠贺礼。”鹿云松说:“你送的是什么?”
“你及冠时我们还不认识。”
虞溪晚今年二十一,四年前,他还没在长安城露面,没有机会去见鹿云松的及冠宴。
“那我们认识多久了?”
“两年。”
去年鹿家小辈惹到虞溪晚头上,他才知道有鹿云松这么个人物。
鹿云松了然。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长。
就在两人话落之后,柳连云拿着伤药走了过来,对着鹿云松说:“我给你示范一遍,你回去后每日一换。”
鹿云松应声。
柳连云便用一根小木匙将药粉敷在虞溪晚的头上。
“这药在精不在多,每一处都要撒均匀了。”
“他额头和后脑勺伤的轻一些,可以少撒一点。”
一圈药敷完后,柳连云拿了一条干净的黑布条缠上。
“记清楚了?”
鹿云松点头:“记清楚了。”
处理好伤口,柳连云拍了拍手,准备坐回去,又听鹿云松说:“柳大夫,他身上也有些伤,劳烦您看看。”
柳连云脚步一顿:“还有?”
不怪他吃惊,单是虞溪晚头上的伤就非常人能忍受,身上还有,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连云心中好奇。
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有时候知道未必是好事,他聪明的没多问。
只道:“伤在何处?露出来我看看。”
鹿云松扫了一眼医馆的人,沉声问:“不用避讳吗?”
柳连云没想到两个大小伙子还在意这些,指了指里屋:“那就去里面吧。”
三人一起进了里屋。
虞溪晚将上衣脱掉,将伤口露了出来。
柳连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这么多伤?”
“一点意外。”鹿云松没过多解释。
柳连云见他不想说也就没问了,专心看起了伤口,越看越是叹气:“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虞溪晚倒是笑了:“我运气好。”
柳连云没有心情说笑,语重心长的说:“小公子,你这伤本就严重,又拖了这么久,之后要好好休养才行,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别仗着自己年轻,不以为然,真正痛的时候,有你受的。”
这话听着,心里最不好受的是鹿云松。
毕竟虞溪晚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见两人情绪都低落下来,柳连云心有不忍,又劝慰:“你们也别想得太严重,之前你们敷的草药是有用的,之后按照我的药方好好上药,平日里多休息,能养好的。”
鹿云松向他道谢,心里思考着日后怎么给虞溪晚补一补。
这里就他们三个人,是个绝好的时机,虞溪晚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件事,等柳连云说完,立马问:“柳大夫,还有一事想请你解惑,人要是失忆了有恢复的可能吗?”
柳连云被他问的一愣,本能的答道:“那要看是因何失忆,失忆程度严不严重。”
虞溪晚看向鹿云松。
“失忆的原因不知,失忆的程度......前尘尽忘。”
柳连云跟着他看向鹿云松,脸上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多彩纷呈。
“你失忆了? !”
鹿云松点头:“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柳连云皱着眉:“头上有没有受伤?”
鹿云松摇头:“我身上没有伤。”
柳连云摸了摸胡须:“那就奇了怪了。”
虞溪晚打断他们的谈话:“有可能恢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