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安望进他那双澄澈的眼眸,看到的都是真情。
他是说真的,苏明修从来不会骗她,他只会捧着一颗赤诚的心给她。
即使她用手段接近他,向他隐瞒所有不堪,他也会包容她,继续走向她。
可是她现在怎么配?她怎么能让他忍下这所有的委屈?这对他不公平。
姜幼安呼吸颤抖起来,眼睛发起热,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
“幼安,你不用担心,即使是我爹娘那边我也会瞒住的,对外只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只要你点头,我们现在就走……”
“你别再说了!”姜幼安打断他,“我不会和你走的。”
苏明修愣住,“为何?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姜幼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语气冰冷:“不好。我已经决定了,留在陆府,把孩子生下来。上次你问我,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你,我今日就跟你说个明白。”
她闭了闭眼睛,决绝地说:“没有。从始至终,只有利用,我想要嫁给你都是因为看中侯府的荣华富贵,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苏明修浑身僵硬,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不可能,你骗我。”
姜幼安的声音如死水一般平静:“我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不然怎么会和陆玄衡苟合,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
“一定是他逼你,是他强迫你!”
“并非如此。昔日我家破人亡,我为了有个依仗,勾缠上陆玄衡。后来主动找上你,是因陆玄衡要成亲了,我怕在他身边待不长久,现在我有了孩子,有了在陆府立足的根本,用不上你了。”
苏明修面色惨然,连连摇头,“不……我不相信……”
姜幼安眼泪默默地流了满脸,心也在滴血,她紧紧攥着手,“先前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现在把话说明白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说完,不敢再多停留半分,逃也似跑走了。
等到了无人处,她扶着墙,掩面痛哭起来。
等回到揽月居,仰躺到床上,看着头上的承尘发愣。
秋兰推门进来,跟她说:“姑娘,苏公子已经走了。”
姜幼安说了个“好”。
她今日把已把话说绝,这下是彻底地断了,苏明修不会再来见她了。
没了她,他会过得更好。
她又强撑着精神起来,把苏明修送给她的那些东西一一收拢起来。
陆玄衡回来时,正见她手里拿着一只闹蛾儿发呆。
姜幼安瞥见脚边的黑影,回过神来,将那只闹蛾儿放进了箱笼里。
“在干什么?”陆玄衡问她。
她平静地答:“把苏明修的东西收拾出来。”
陆玄衡以为她要把那些东西都放到哪儿哪儿去珍藏起来,没想到她说让人把这些都送到苏家去。
“都不要了?”
“不属于我的东西,强留不得,放在跟前看着也难受。”
姜幼安说完,自顾自往里屋去了。
陆玄衡将那箱子搬走,却没立刻送去苏家,而是一样一样地翻看起来。
有精致的首饰,有名贵的石料,有好看的胭脂,还有几幅画。
他知道姜幼安擅长作画,原来苏明修和她性情相投。
他将那几幅画一一展开,他一介武夫,不懂书画,看不懂其中的意境,但他能想象出,苏明修和姜幼安二人在一起讨论画作时那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们都爱文雅,在一起总是有许多话可说。
陆玄衡的目光落在那副山水图上,广阔的天空上画着两只大雁,看起来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像是一人画了一只。
两只大雁,双飞雁,双宿双飞……
陆玄衡盯着那画,看了许久。
翌日,他让人将那一箱子东西送去苏家,然后去找姜幼安回话。
“东西都送过去了,他收下了。”
姜幼安倚在美人榻上,面色平淡,只说了声“知道了”。
话说完了,陆玄衡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最近不敢轻易踏进姜幼安的房门,既来了,总要想法子和她多说几句话。
“你这几日,身子还好吗?”
姜幼安不理他,目光安静地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陆玄衡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见她不想搭理自己,默默地转身要走。
“把苍鸿山的院子收拾好,过几日我搬过去住。”
陆玄衡一愣,回过身子来看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惊喜:“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姜幼安掀起眼帘,眼底没有什么情绪,“不去那里去哪儿?现在旁人还不知我有孕的事,等再过些时日,肚子大起来,怎么瞒?等瞒不住了,让所有人往我脸上吐吐沫星子吗?”
陆玄衡的脸沉下来,“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如果你愿意和我去边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久居,也不用躲躲藏藏避着旁人。”
姜幼安一口回绝:“我不去那荒郊野岭。”
她还有留在京中查父亲的案子,去了那边地,那么老远,这辈子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陆玄衡做这打算本就是为她,既然她不愿,那也就罢了。
“那好,苍鸿山的院子之前就收拾过,过两日你就搬过去吧,我会挑拣些得力可心的人供你使唤。”
姜幼安点头,又道:“我住在苍鸿山,安安生生待产,外面的事你自己看顾着,若是走漏了消息,哪一天王府的人杀上门来,一尸两命……”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陆玄衡微微蹙眉,“你现在怀着身孕,别老说这些死不死的。”
姜幼安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陆玄衡心情有几分愉悦。
姜幼安自己提出要去苍鸿山住,说明她的心已经安定下来了,未来等孩子生下来,他们一家三口,自然有美满日子。
陆玄衡嘴角带了点笑,看了看姜幼安,突然说:“你不是喜欢作画吗?最近怎么不画了?若有闲暇,为我作一幅如何?”
姜幼安睇了他一眼,冷冷说:“你又不会赏画,给你也是浪费。”
陆玄衡哑然,勉强笑了下,说:“是啊,那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