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尚不知广城那边腥风血雨。
她吃完西餐,又换上了一身精致的衣服,悠然地指使阿旺开车带她去了情侣路附近的高端商铺。
既然是平行时空,现在的广海对应的就是珠海。
珠海她不陌生,知道去哪里买奢侈品。
88年,珠海的奢侈品市场刚刚起步,受到进口限制和供应链约束,能够购买到的奢侈品品牌和款式极为有限。
然而,由于毗邻香港,一些经典的奢侈品品牌通过特殊渠道进入珠海,比如卡地亚(cartier)、蒂芙尼(tiffany & co.)等国际品牌,成为富人和社会上层人士的首选。
情侣路作为珠海的标志性景观带,在当时已经吸引了一些较为高端的商铺。
虽然不是专门的奢侈品街,但有一些从香港、澳门带来的珠宝、手表和其他奢侈品在这里出售,主要面向外来游客和本地富裕人群。
这条街道是广海的富人聚集地,橱窗里陈列着来自香港和海外的奢侈品,各种名牌首饰、包袋令人目不暇接。
街上来来往往的太太们,挎着昂贵的包包,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与从容。
明月今日的装扮也格外吸睛。
一件香槟色的真丝衬衫贴合她纤细的身形,光泽柔和,在阳光下像一层流动的水光。
袖口挽起,露出她腕上的一只细金镯,简洁却贵气。发间别了一枚碎钻发卡,头发梳得干净利落。
珠宝店的柜员第一眼看到她便知道,这位不是普通客人。
这种从容淡定的气度,只有那些真正懂得生活、掌握财富的人才能拥有。
柜员赶紧整理了仪容,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女士,今天想看看点什么?”
她走进一家珠宝店,目光立刻被一条翡翠绿的项链吸引。
那项链静静地躺在天鹅绒展示盒里,翡翠晶莹剔透,色泽如一泓深潭,清新而沉稳,镶嵌的18K黄金链条更是将整条项链衬托得贵气逼人。
她抬手,指了指:“这条。”
柜员恭敬地点头,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项链取出,放在天鹅绒托盘上,满脸堆笑地介绍:
“女士,这可是我们刚到的trinity,翡翠是上等的冰种,无论是品质还是工艺……”
明月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
她懂行,用不着人多嘴解释。
明月接过项链,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眼神犀利且专业。
这女人绝非普通顾客,倒像是那些真正玩转奢侈品的行家里手。
那份从容的挑剔让一旁的柜员暗自揣测,并生怕她会发现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阳光透过窗,投射在翡翠上,翠色愈发鲜亮。
她的眼神挑剔,却渐渐多了一丝满意,轻轻颔首,将项链放回托盘,“ok,包起来。”
她依旧只负责点货,不管付钱。
柜员立刻答应,动作利落地去包装。
阿旺掏出钱包,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然而,当柜员抬头报出价格时,他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八千八百块。”柜员微笑着重复,脸上的恭敬丝毫不减。
这条项链要八千八百块!!!!
傅家有个秘密地下仓库,那里摆放着很多是傅家百年前收藏进来的不少珠宝饰品,但是价格多少,阿旺不懂,也不曾问过,但他知道肯定不便宜。
眼前这条项链看着和仓库里的好像差不多,却要这么贵。
阿旺一下子觉得那个秘密仓库可以说富可敌国了。
敛回思绪,口袋里只有六千块,这就有点尴尬了。
太太还在悠闲地逛着,似乎在等他。
明月确实在等他,发现他付钱慢了,走了过来,一问这个大憨,才知道钱不够。
她这人,看重什么,就一定要买下来。
买不起?
不开心了。
明月脸色摆得很明显,听完阿旺的话一个词也没有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看着他,他就能给她变出钱来......
善良的阿旺压根不知道他们太太脑子里在想一个关于他未来去向的问题。
“...?..”钱不够的阿旺。
“……”变不出钱的阿旺,抿着厚唇,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好十二点整,这个时候先生应该下班回家属院的房子了。
平时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先生是不允许往军区办公室打电话的。
于是他借了店里的电话打了家属院的座机。
不巧,接电话的是张婶,张婶告诉他家里发生了报刊那个大事,而傅先生被老宅的人叫了回去,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建议他往老宅打电话。
这会儿听说了报刊那事儿,他怎敢往老宅打电话告诉他们闯祸的太太要买一条项链,然后钱还不够......
他又不是真的大傻,这个时候去撞枪口,找骂吗?
明月看着阿旺回来时那纠结的模样,红唇微微一勾,开口便道:
“这个是我家随从,卖给你店里做劳工,你们把项链给我。”
话落……柜员咋舌看向阿旺。
阿旺登时僵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赶紧连连摆摆手,尴尬拉扯着脸皮解释,“我们太太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她哪里是开玩笑!在他们道上,是可以压人还债的。
“出个价吧,把剩余的差价退给我。”明月上下扫视了阿旺,估值应该比项链值一点。
阿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脑子里都在喊:先生……救命啊!
“…!!……”
柜员看出了这位贵太太挺认真的在谈“买卖”的事,连连摆手拒绝,“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做这种买卖。”
说罢,立马将包装好的项链护在怀里,她有种这太太会上前抢,并把眼前的这个高大个留下抵债的错觉。
她还是第一次购物没钱付款,没想到赌桌上压人还债的做法,在正经生意上是行不通的!
明月眼角抽了抽,手指攥了攥,下巴微抬,对着柜员哼的一声。
偏偏那种倨傲无礼让人生出几分纵容来。
明月转身看向阿旺,红唇下弯,很不高兴的语气,“你应该庆幸,现在禁止黑奴买卖了。”说完,抱着满腹的不满离开了珠宝店。
“……!”阿旺,他长的黑招谁惹谁了!
这太太刻薄得简直令人发指。
一路回酒店,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脸色摆得那么明显,阿旺自然看得出她在生气。
阿旺小心翼翼开车,他很想告诉她,其实傅家老宅的地下仓库里堆满了这种项链,光是珠宝首饰就多得数不清,根本不必为了一条没买到的项链闹情绪。
他心想,傅家应该不想要明月知道,六年了,估计也没有把太太当自己人,所以才不告诉她的。
因为没有把那条项链买了下来,所以她也没多大胃口吃饭。
晚饭,只吃了几口,就回房,叫来了阿旺问他还剩下多少钱,并要走了剩余的钱。
阿旺临关门时,想了想,虽然太太平时做人不怎么样,但看在她对先生一片热诚的份上,就又折了回来,把报刊的事情告诉了她,想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毕竟这事儿已经闹到傅家长辈那里了,估计太太回去免不了要被傅妈妈说教。
明月正在点钱,钞票在她纤细的指尖下翻飞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只淡淡地嗯的一声,好似在听,又好似没在听。
点完钱后,她才又说了句,“我知道了。”
说着,她把钱整齐地放进自己那只小巧的鳄鱼皮包里,动作利落地扣上包扣,然后抬眸看向阿旺,递了五张大团结过去。
“去给北辰,还有张婶买点礼物带回去。”明月道。
为什么没有先生的份?
阿旺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过钱,迟疑地问了句:“那先生的也一起买了吗?”
明月理所当然的说:“他不配。”
三个字,干脆利落,带着十足的嫌弃。
这个穷鬼,还地头蛇呢,连蛇母都养不起。
讨厌他。
短短两天,阿旺已经认清了,现在的太太确实很反感先生,是一改常态的反感。
要是搁以前,太太最上心的肯定是先生,买礼物只买先生的份。
可如今,连象征性的份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