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皿的手悬在半空,她没有搂住他,缓缓地,手垂落下来。
星卡的唇瓣亮晶晶的,他照了照镜子,不怎么明显,“好了,走吧!”他说着转身,先行一步出浴室。
盛皿快步跟上,就几步的路,她都走不稳。
星卡蓦地停下脚步,盛皿险些撞到他。
“你要和我一起吗?”他问道。
“去哪儿?”盛皿哑着嗓音反问他。
星卡笑说:“柏颂约我去海上玩,游轮之旅,有七天呢!”
“现在?”
“嗯……差不多吧,天黑轮船就起航了。”星卡又开始走,到楼下,他准备收拾行李。
顿时,后颈皮一凉,那是危险来临的预警,但只有一瞬。
盛皿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她像是一缕游魂,飘着就到了岛台水槽边,那里边还浸着一些花甲和扇贝,洒了盐的,这会儿沙子也吐干净。
不知怎的,手浸泡在水里,身体也跟着冷了,她是没有体温的,她自己也感觉不到,可忽地,她就是觉得冷,比无尽深渊里要冷,冷得她无心处理食材了。
她走到了外面。
今天的阳光依旧明媚,温暖,盛皿感觉不到,她被隔绝在外了。
不被世俗所接纳,她就像一个怪物,所有的所有,都只能从人类身上汲取。
阳光温暖不了她,星卡可以,但她想,不必了。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等到他不再需要自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再离开……
大门没有关上。
星卡在方形展柜旁站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只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生气又心疼,还有很多难言的情绪,他半阖着眼,面上瞧着像是走神了……
盛皿往回走。
星卡耳朵动了动,他转身往回跑,和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没两步的路,他就被抱住了。
不说他本来就跑不过她,她还作弊。
星卡很生气,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得他呼吸急促。
“小宝带上我,让我跟着你,好不好?”盛皿从后抱住他,握住裹紧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是柔软的冰雪,她的怀抱很冷,她像是会化掉的雪人,纯净的,漂亮的,只存在于冬天。
为什么她说冷就冷了呢?
一点准备都不给自己。
等待真的很煎熬,盛皿有些不想要答复了。
“你不收拾行李怎么和我一起?”星卡的声线少了一些软和,反倒是有些咄咄逼人。
他就差没说难不成要我帮你收拾了……
“好,我知道了,小宝要记得等我。”盛皿没脾气一般,她温声细语的,说完就缓缓上了楼。
她不愿意说,不愿意告诉自己,他才不要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他总得“狠心”一次,不然真的就要失去了……
下午三点半,行李背包被工作人员运上了游轮,二人被领着到达套房门口,盛皿接过房卡,放好行李,身穿黑白制服的三个工作人员有序地侧身离开。
星卡戴了一顶水蓝色的圆顶礼帽,帽檐部分很好地为他遮挡了刺眼的阳光,他站在甲板上,双手搭着护栏,海风吹拂过,只有他的裙摆有轻微的浮动。
头顶有几只海鸥掠过,星卡是靠耳朵听见的。
盛皿在套房里整理衣物,她将一些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挂进衣柜。
“柏颂邀请我和他睡一间,我的衣服就不用拿出来了……”星卡边往里走边说。
盛皿手上的动作滞在半空两秒,她点点头,又若无其事地挂衣服。
星卡将帽子扔到一旁的矮桌上,他自己则窝在真皮沙发角落里,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他在打字,和柏颂聊天。
没半小时,柏颂人就来了,他还带了俩帮手,来转运行李的。
星卡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人走了,连个余光都不曾给身后的人。
门被关上,盛皿走到矮桌前拿起那顶帽子,她手摩挲起帽沿内侧边缘处的蝴蝶花刺绣,好一会儿,她才小心地将其收好。
……
好像有什么被落下了,星卡有种心慌气短的感觉,他不是很舒服。
“暂时分开,可以让你们想清楚很多事,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柏颂搂住他的肩背。
“她不要我了,怎么办?”星卡很无助,他不知道,他其实不够了解她。
她藏得极深,每每初见苗头时,她总会退回安全地带。
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或是他难以接受的……
他原本都装作若无其事了,可结果呢?
变成现在这样……
“不会的,不可能。”柏颂不是安慰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嘛,“你看就知道了,看别的小情侣是怎么相处的,你想啊,肯定有遗漏掉的,你没注意到的细节。”
“今晚有一场假面舞会,戴上面具,我来帮你好好打扮打扮。不要想那么多,先放松一下心情……”柏颂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夜幕降临,盛皿换了一套休闲西服,里头的衬衫是酒红色的,真丝材质,很有光泽。
她面上戴着狐狸面具,银白色的只在眼圈周围点缀着一点红。
她一如既往地不系第一颗扣子。
在来往的人群里,她漫无目的走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杯香槟,她浅浅抿了一口。
“你要找谁,需要帮忙吗?”一道慵懒的男声飘了过来。
好死不死的,他挡住了路口,盛皿只得转回去了。
“偶像,拜托别对我那么冷酷好吗?”
“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就给我一张你的签名吧,好不好嘛,行不行呀……”想他林大明星什么时候这么追着一个身后过啊,唉——
盛皿顿住脚步。
林二少紧急刹车,咽下跳到嘴里的心脏。
“作为公众人物,麻烦你离我远点,我并不想和你同框,登上新闻头条。”盛皿冷睨他一眼。
“不会的,我好不容易有假期,可不得躲着那群狗仔嘛,这次的观光游轮我找人排查过了,不会有纰漏的,相信我!”林二少眼神坚毅,他信心十足地握了握拳。
“有空去脑科拍个ct,还有做听力检测,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盛皿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急促的呼吸声昭示着这人此刻的不平静,林二少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录音笔,他按下凹槽里的隐形按钮,顶端处那个红点点顿时不亮了。
他心跳极快,小心翼翼地又将录音笔放回口袋。
在二楼观景台的两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柏颂不知怎的,有些尴尬。
“她在哪都很受欢迎呢……”这话星卡是笑着说的。
但柏颂总觉得不对劲。
他是被选中的幸运儿,还是她的唯一?
他不知道,他没有信心……
正准备下楼时,有人上来了。
“星卡,好久不见。”
面前伸来一只手。
来人和楼下那人关系匪浅,亲兄弟呢。
“林陌?”柏颂惊讶,这人不都是沉浸在雕刻世界里的吗?怎么会来这种游轮游的?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林陌的声音很温和,像潺潺的流水,能抚慰人躁动的心情。
他是苏启山的关门弟子,是其最得意的门生。
园林最后的收尾是他们一起完工的,后续在雕刻协会,他们也有合作,久而久之,彼此也逐渐熟络了。
星卡同他握了下手。
林陌本来是望着他眼睛的,但他手上的钻戒真真是耀眼至极,他都不由得被吸引去了视线。
“你这个……”
本来彼此也就只有雕刻上有话题可讲,关于他的家庭和盛皿有关的,他都没主动说过。
正欲开口之际,又一个人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