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高招,一般人难以谋算半分。
朝堂之上,
一,要照顾皇帝的心思;
二,要顾及自己的利益。
作为皇帝,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朝臣联姻过密。
雍王府若是跟孟家结亲,在皇帝的眼里,那必然是放弃了三皇子,加入四皇党。
四皇子背后是丞相一脉,文臣之首,若是再有南越五十万大军武力的支持,文臣武将双双加持,在皇帝的眼里,跟逼宫有什么区别?
所以,鹤砚清以抢亲表了态,雍王府与孟家并未联合在一起。
而他前前后后,从未说过一字半句退婚,则是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他算得极致的深。
回了雍王府,鹤砚清一身华丽的紫,出现在海棠院内。
他官袍在身,不曾脱下,走入了内院。
屋子里的美人姝色秾丽,却是半垂眼眸的坐在桌前,面对一桌的珍馐,不曾动一筷子。
幽邃的黑眸微沉,小姑娘耍耍脾气很正常,他会给她改过来。
峻峭的万丈崖壁,都得给她磨成平地了去。
鹤砚清在她身边坐下:“想不想知道,跟孟家之间的答案?”
少女清媚昳丽的容颜略显苍白,微翘的唇动了动,没几分活力:
“你去退亲了,逼着孟家退亲是不是?”
鹤砚清笑着,青筋鲜明的手给她盛汤:“没有。”
姜玉瑶冷笑一声,坐在软椅上,不再说话。
那热汤盛好,稳稳的摆在她面前:“你好好用膳,我就告诉你后续。”
姜玉瑶语声很淡:“告诉了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能改变什么吗?”
历经昨夜,孟家,她也回不去了。
世子自己吃着饭菜,细嚼慢咽,动作优雅:
“我并未去给你退亲,过几日,孟家自会来人到雍王府。”
“你居然肯放我走?”姜玉瑶忽的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难道是昨日他在得到过自己一次后,就没了兴趣,所以准备将自己抛开了?
她想着,那也行,大不了见了孟让尘跟他说清楚,等到了淮南,自己再走掉,跟他分开便是。
鹤砚清飞挑的黑眸扫过她的面庞,雍华冷白的俊容泛起阴寒的笑意:
“吃吧,一会儿怕你没力气。”
他俨然像是天生的猎手,操控全局前,先逗逗他的猎物。
这一夜,鹤砚清还是宿在了海棠院,要了好几回。
昨日那一次,两人都淋过雨,浑身黏腻,皆是初尝,并不是十分的尽兴。
各自都有各自的痛,跟他泼天般的怒。
姜玉瑶依旧抗争,却依旧被死死压制,难以反抗半分。
夜里,耳鬓厮磨之际,她咬声道:“你不是都同意放我走了吗,怎还这样?”
鹤砚清“呵”的一声:“我几时说过要放你走的?”
金色绣花的贡缎幔帘里,呜咽之声断断续续传来,少女的眼眶已然没多少泪水可流,只剩下满眸盈眶的湿润。
她的心忽上忽下,猜不到鹤砚清半点心思。
她一问,换来的,只有那更凶猛的对待。
她唯一的报复,便是用指甲在鹤砚清背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次日,鹤砚清从床上起身时,转过身对着铜镜看了看他背后的那些伤:
“你身上的那股拧劲儿,早晚会给你扳过来。”
三日后,孟家来人。
丞相孟清河直接没来,来的是夫人李氏,孟让尘的的母亲。
双方坐在王府前厅,左右两队,气势沉冷。
孟让尘走进来时,姜玉瑶的身子立了立,正想说一句什么话,就被鹤砚清的眼神给逼退了。
只是姜玉瑶发现,孟让尘看自己的眼神的躲闪的,她神色凝了凝,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夫人开门见山的道:
“雍王妃,世子,双方儿女这婚,想来也是结不成了,今日是来退婚的。”
姜玉瑶在这一瞬,脸色惨白下去,但作为当事人,又是这王府里身份卑微之人,在这儿,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她又看了看孟让尘,见他只是脸色僵硬的低着头。
鹤砚清端着茶盏拨了拨茶水之上的浮沫,淡道:
“你们这是把婚姻当儿戏了?我三妹妹,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冷道:
“那日世子在朝堂上出具的生辰八字是钦天监都认可的,说要等三年才能化煞,这时间太久了。
六郎今年已然二十,再等三年也等不住,我儿姻缘不能耽误。
再说了,这三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啊,如此,便来退亲。”
雍王妃眼神掠过姜玉瑶时,跟落刀子没什么区别,咬了咬牙:
“日久见人心,这才三年而已,你们就不愿等了?”
鹤砚清侧眸,给了自己母亲一个眼神警告。
雍王妃见了那寒意沉郁的眸光,自是收敛几分下去。
李夫人道:“嗯,反正婚仪流程也没走完,能退就退了吧。
我们家六郎,上京城第一大才子,喜欢他的姑娘多的是,何必苦苦熬三年。”
李夫人自是知道姜玉瑶身份的,不过是自己那儿子跟儿子的父亲念着姜家从前几分恩情,才答应解救姜玉瑶出牢笼的。
对于这种家族坍塌,对自己儿子未来仕途没有半点助益的女子,她本来也是不想要的。
姜玉瑶呼吸变得低沉而缓慢,她抬起一双疲惫的眼睛看向孟让尘:“六郎,你说呢?”
孟让尘在这时也抬起了头,声音低入极致:“玉瑶,对不起,我……”
姜玉瑶笑了笑:“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掉。
她没资格要求孟让尘等她三年,等一个已经鹤砚清睡过的自己三年。
她只不过是想借助孟让尘脱离王府,人家不愿帮自己了,想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也是情有可原。
孟家人主动退亲,皆在鹤砚清的算计之内。
姜玉瑶在这一刻也算醒悟过来,雍王府没有主动退婚,打着为孟家考虑的名义,逼着孟家人来将婚事退了。
她侧首朝着坐在主位之上的鹤砚清看了一眼,两眼里皆是讽刺。
鹤砚清此人,心肠歹毒,谋算之深。
非要逼着孟让尘亲自上门来跟自己退亲,撕碎自己的颜面,她是被弃掉的,以此诛了自己对孟让尘的心。
这一刻,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鹤砚清的对手。
孟家人离去,雍王府将聘礼原数归还,这婚事,算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她孤寂的身影回到海棠院,面对一室奢靡,已经没有了从前从小苑到王府奢贵之地的安逸与欣喜。
夜里,鹤砚清再次来了海棠院,还带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