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神色里闪现一丝错愕:
“我的确是送了师父回礼,来生辰宴的每一位客人都有回礼,不至于令你那般生气吧?”
她垂眸看向桌子上被摔出来的名帖,忽的眼神冷凝了下去。
姜玉瑶伸手将名帖拿了过来,只觉呼吸一窒:
“名帖怎是给师父的?我送师父的是一串佛珠,送你的是弓箭与同心结,礼物没错,名帖大抵是放错了。”
鹤砚清锋利的轮廓尖锐起来,眸底的寒意像极了肆虐的暴风雪,遮盖了他的双眼:
“是放错了,还是心底本就这么想的?”
姜玉瑶见他狠戾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颤,步子朝后方退了一两步,她是惧怕世子的:
“来参加你生辰宴的每一位客人都备了精致的回礼,我师父的回礼跟其余客人不同。
是因为老佛爷是我师父请下山的,所以我送了一串名贵的紫檀木佛珠手串,仅此而已。”
鹤砚清听见那句“是因为老佛爷”是我师父请下山的那一瞬,怒火直接翻了百倍。
世子朝着她走近一步,黑眸垂睨下来,冷道:
“今日生辰宴最大的人物登场,竟是你求了你师父请来的!
你师父可真是神通广大,连老佛爷都能请下山。
姜玉瑶,你只怕在心中觉得他无所不能了,所以要同心同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般的追随了是吧!”
姜玉瑶只觉自己耳膜都在震颤,她神色有些疲惫下来:
“你这是什么理解,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师父的师父是那飞凌峰里的绝世高僧,老佛爷在山上修行,自然与明渊会认识。
老佛爷年纪大了,有一回得了急症,是明渊出手相救的,从此老佛爷身上有个什么不好的,都是明渊在打理。
明渊的医术出神入化,是整个太医院都没办法比拟的。
也就是这样,明渊才能从庙堂走入朝堂,背后少不了这老佛爷的关系。
鹤砚清伸手将那弓箭拿了起来,修长嶙峋锋利的指骨紧攥:
“我的生辰宴,最大的来宾竟是看在明渊的面子上来的。
你明明知道我对明渊的态度,却非要用这个人来恶心我。
姜玉瑶,你做这么多,是不是就是为了今日能多看明渊一眼,将这心心念念的同结送给你的情人!”
姜玉瑶将他推开,心底一股浓酸波涛汹涌,只觉那颗欢乐有了些成就感的心,一下子又被鹤砚清给摔在地上了。
她语声有些哽咽:
“老佛爷下山,于你在上京城,于你在朝堂会是什么好处,你自己心底知道。
鹤砚清,我以为你是一个理智清醒的人,没想到竟这般胡搅蛮缠了起来。”
什么朝堂的好处,什么斗争的优势,此刻鹤砚清完全听不进去。
素日里清醒冷静如他,却在这一刻只剩下不去思考后的怒火。
他只在意姜玉瑶遇见所有的大事都是求她的师父,就连自己生辰宴这样的事情,她也去找自己的师父。
她的生命里,就缺不得那个假和尚!
鹤砚清此刻的心犹如捅进了一把极小的匕首,伤口不大,却有人用匕首在心脏里翻搅起来。
“是不是明渊活着一日,你就永远忘不了他?”
世子的语声,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幽暗冷邃,凶狠异常。
姜玉瑶的心蓦的提了起来,连忙抓住世子的衣袖:
“鹤砚清,为了你这场生辰宴,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都无需你的回报,但求你别为难我师父。
办这场生辰宴,如果只是王府将流水的银子花了出去,却没为你在朝堂上……”
“你住口!”鹤砚清此刻完全听不进去,一身的酒气,笼罩在他的周围,黑云滚滚。
姜玉瑶秀眉紧蹙,她做这些事总觉得应该有所深意。
如同当年自己的祖父对自己母亲说的那般,在朝堂要有所发声。
所以她才想到了将最大的人物给请来,刚好自己的师父明渊与老佛爷有交情,所以就想了这一出。
要不然就单纯的成了一场花银子的宴会,没有一点为他助力的色彩。
她的苦心,不求鹤砚清能懂,她只是想将事情做了,鹤砚清获得利益就好了。
毕竟世子在她的印象里,朝堂才是于他最重要的。
“鹤砚清,我以为你是理智的,你怎变得这般爱计较这些东西了?
退一万步来讲,好处是你一个人得了。
我师父那样憎恨你,可还是帮了你,你在生气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你办一场生辰宴,我一个帮手都没有,你的母亲对我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处处刁难,我只能求我师父!
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师父!
就因为一张名帖放错了,你就不信我,要去残害我的师父吗?”
姜玉瑶也来了怒意,前些日子鹤砚清对自己的冷淡令她看不见什么希望,只能是自己想办法。
只有她的师父,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帮自己,纵使他与鹤砚清是敌人,他还是帮了。
鹤砚清气得发笑:
“是啊,你遇见所有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你师父,所以送这礼物你也是本能反应。
只是你运气不好,被我发现了。”
他猛的甩开了姜玉瑶的手,却不料将手里的东西给摔了出去。
弓箭与同心结都是用玉料做的,恰巧的摔在了屋子里坚硬的柜子角上。
姜玉瑶侧眸垂看了过去,她缓缓走去,将东西捡了起来。
卷翘的长睫上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她用手将那地上的生辰礼握了过来。
掌心被碎裂的玉料给刺破,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姜玉瑶此番是彻底的沉默了下去,到最后,还是这样。
她红着眼眶,人疲惫到了极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掰扯了。
鹤砚清深紫色的衣袍落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暗沉漆黑。
他长身玉立在屋子中间,看着姜玉瑶一直蹲在柜子下,启声道:
“你还委屈起来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的脸已经因为明渊被踩在地上了,姜玉瑶根本不可能也不会与她的师父彻底划清界限,她只会与自己划清界限。
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人独占的女人,他分外不喜有旁人牵扯,半点也不行!
鹤砚清见姜玉瑶一句话都不说了,纤薄的背影蹲在角落里微微发抖。
他走了过去,伸手触及她的肩膀,却被姜玉瑶撇开。
姜玉瑶沉默的站了起来,神色比室内的灯光还要黯然。
鹤砚清看见她那鲜血淋漓的手,瞳孔缩了缩,连忙伸手过去,却被姜玉瑶一手打开:
“不用你管,我最好是死了不在你这王府,便能永远的解脱了!”
鹤砚清的心如似被长剑刺破一般,他下颚紧绷着,将怒火一次又一次的镇压下去。
他强硬的将姜玉瑶的手夺了过来,将她死死攥住的手掌摊开。
手掌摊开的一瞬,他发现弓箭还是完好无损的,可那同心结已经碎掉了。
姜玉瑶笑着落泪道:“同心结是你自己亲手打碎的,得知真相后,记得不要后悔。”
拂绿跟朔风在外面敲门,声音格外急促!
朔风在外道:“世子爷,您开开门,属下有急事禀报!”
拂绿在外带着哭腔:“求世子开门,我可以为三姑娘作证,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