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风正偏偏,杯中残留余温。太史慈捶手挺胸,双手交叉着,大步流星,走到三人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脚步声越来越重,有的时候,就像那晴天霹雳的声音,朗朗明月正上照,月清乾坤枝树影。
徐盛,丁奉从左门走出来,腰间携带两柄佩剑,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朱桓和朱然,又从右门走过来,头顶的发簪,就像大户人家走出来的贵族公子哥。
董袭自随孙策大战长安后,又征战巴蜀,如今听闻戎敌在长白山一带肆虐,也是气急败坏,管家都拦不住他火爆的性子。
早就快马加鞭,从巴蜀来到这长安城中。
只一瞬的时间,所有人都半跪在后面,只等孙策下命征讨。
夜晚的天气,着实有些寒冷,策打了个喷嚏,正掩面之间,看到后面的一幕,他的心情异常的激动,却又稍显复杂。
他的衣袖上,有一根从天空中飘落的发丝,轻轻的,就如鹅毛柳絮一般,在地上打转。
“这,你们是怎么到这的?”
“回禀皇上,听闻戎敌入侵我大吴边界,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正摩拳擦掌,就待一战,所以我等,不请自来。”
董袭抱拳的时候,抬起头瞄了一眼孙策,又把头无可奈何地低落下去,后边的人,就跟排着队似的,把回去的路线都堵住了。
“你们赶紧让开啊,不然,本皇怎么回寝宫啊?”
“皇上,不下达出战的命令,我等就不起来,自然也不让路。”
孙策的眼色,突然有些转变,他拉着大乔,招呼黄盖,直摇摇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道许久没有刮的胡须,就像在葡萄树上高挂的葡萄,格外有趣,他又笑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原本以为孙策会生气的董袭等人,仍旧默不作声,不敢抬头,只等孙策走过来。
黄盖还是那么有气势,如今也有接近八十岁的高龄,昔日诈降曹操,就是他献计出谋,而今,竟也是他再度请命。
盖看着众人,十分欣慰,连忙把众人扶起来,让他们站着说话。
这时候,已经月上三梢了,盖语重心长,晓以利害地分析道。
他手上拿着一根树枝,指着天上呈地图上分布的星星,其中一颗明亮的,眨了眨眼,他比画着,然后又把树枝折断。
“诸位请看,如今我们正在长安方位,此距长白山地带,需经过秦始皇修筑的万里长城,我们可事先埋伏一支军队,隐匿在山脚下,故意与戎军作战,佯装败走,待到鱼儿上钩之时,便可一鼓作气,一击而败!”
徐盛愣住了,抓耳挠腮的样子,让人疑惑不解,好像丁奉却突然茅塞顿开,一下子找到了灵感,转过身,面对着大家,气沉丹田,屏息凝气。
“丁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插句嘴了。”
“哦,什么?”
“黄盖老将军老当益壮,不让廉颇,不如这次,就把立功的机会,让给我们这些年轻人,但是如果我们强行要抢功,黄老将军,肯定也不同意……”
“所以你,什么意思?”
黄盖见大家犯了难,一把老骨头,意犹未尽地说出一番话语,惊倒众人。
大乔的眼神一直盯着这边的黄老将军,只觉得在静夜的陪衬下,这个老爷爷,可能要走完生命的尽头了。
长白山下,凌统率军驻扎在西南方向,头上包裹着纱布,说来也让人苦闷,不小心被敌人刺伤了头颅。
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都难好,在炉火前,他举目四望,啸风袭面而来,让人直打哆嗦。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你别激动,有何紧急军情,你且说来。”
“甘宁,甘将军他,他……”
“你倒是说话。急死个人。”
凌统差点儿一口老血都要喷涌而出,他在床边,鞋还没来得及穿上。
扶着军士,看到他眼睛里充盈着滚烫的热泪,正潸然而下。
“他,失踪了。”
“啊!”
统后退,在地板上来回折腾,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了,但眼睑上,新伤止不住,旧疤痕又难消。
“报,勾子将军,甘宁已被虏获!”
“报,前方又传来捷报,我军收获军械粮草无数,战马千匹!”
“报,凌统已经负伤在身,恐也无力争斗。”
营帐内,勾子将军谈笑大方,打仗有招,他打仗,从来只讲究必胜的法门,没有所谓的条条框框。
面前的一坛陈酿许久的杜康,也终于在此时剔除了封印,重见天日的感觉,可真是美妙啊。
从来没有像这样洋洋得意的勾子将军,终于在战斗中找到了必胜的法门。
他捏了两把胡须,故作沉思,随后又命人取下笔墨,一笔一画,精雕细琢地,上面有如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华丽文笔:
恩人(阿托甘上将),您好!
这些天,我来到军帐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推崇和热爱,我不会说什么违心的话语,只能用平淡的字体,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是您,在雪山之下发掘了我,也是您,点燃了我心中宿命的根源,如果您愿意回来,这个位置我会毫不犹豫的让出来给您。
我虽然不是大家印象中的什么大好人,可谁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乌鸦尚有反哺之恩,羊群亦有跪乳之情,我是人,肯定更明白这一点,希望看到这封信,您能给我回音,将士们无一不在等候着您重回战场,和我们浴血奋战呢!
勾子队长
大吴年间寒月中旬
军将看到自己的上司,不辞辛劳书写的这封信,无不感动到动人心弦,一个大男人,生平从未落过眼泪,没想到第一次是因为这个。
觉察到一丝不对的勾子将军,细心地观察了旁人的眼神,发现他们都感觉有些心思,其实他是聪明,相比于阿托甘来说,他不那么莽,更容易觉察人心识人性。
走出军帐,隐约能看到几只秃鹫盘旋在长白山脉,发出怪异的叫,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怪风。
“糟了,不好,时局于我不利,赶紧传我号令,令大军后撤三十里开外驻军扎营,与吴军分离此地!”
两个副手,也就是勾子将军一手从寻宝洞带出来,却还是呆头呆脑的,目瞪口呆看着将军。
“这是为何?将军!”
“现在不便多说,传我号令就是,日后你们自会领悟。”
“……”
言毕,大家都不再多嘴,只有勾子还在仰望着天上的老鸦:黑褐色的羽毛,看似搔首弄姿,实则,是在为迁徙做最后的挣扎。
“其实,我的内心又何尝不是跟这天上的老鸦一样呢?”
“将军,甘宁不愿跟随一起撤退!”
“那可由不得他,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留着他,就有谈判的筹码。”
遍地烟尘,覆盖在被雪山堆积的表面,那景象,像夹杂特殊芳香的芳草奶昔。
果不其然,不出勾子所料,前段时日,向孙策请命的诸多人选,除了孙策和黄盖,其余人选全都赶赴奔到长白山地带,势如破竹之势,仿佛要把勾子等人一举拿下,再横扫整个戎国边境。
“元代,承渊,子义,你们怎么都来了。”
听闻自家大军赶到,凌统强忍着头上的伤痛,绷带都散开,可他还是一路策马扬鞭,率军前去接应。
风尘仆仆的众人,看到伤病在身的凌统,可没了踪影的甘宁,无不震惊,垂首懊悔,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早日赶到,导致战事焦灼成这样。
经过连夜的商量,一向耐不住性子的董袭和太史慈,决定亲率五千轻骑兵,前去连夜洗劫戎军的阵营。
刚到之时,此时也已经是凌晨时分,董袭看到军帐都纹丝不动,心中大笑:小毛贼,你董爷爷正想会会你们。
“元代,不可轻敌冒进。”
被劝告不听的董袭,手持大刀,冲进军帐,只见里面生活物资一应俱全,人却都没有踪迹。
“报,两位将军,我们都搜过了。”
“不好,这不会是敌人的空营计吧。”
“元代言重了,我早年跟诸葛亮打过较量,这空营计的使用是有一定风险的,不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万万不会使用的,这戎敌全军告捷,这个时候全身而退,说明他们早有防备,不作较量。”
“子义分析的是啊。”
“撤军”的号令落下,在空荡寒冷的长白山脉,有些冷清和落寞,一行人赶马走回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