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钟情立即打哈哈,“王爷多虑,这事本就与您无关,他是他,您是您,臣女恩怨分明,怎会怨你?”
她起初也曾强烈怨恨过庾危意,现如今她有了景烨外兄,便早已放下此人,他在自己心里没有任何一点点位置了。
当然,若是今后庾危意回来不识趣打搅她的生活,她不介意往他心口里戳刀子。
“是吗?”晋离亥语调中有些幽怨。
萧妤见气氛似冷了下来,立即道:“楚王殿下,今儿乃钟情的生辰,这大好的日子,就莫要再提无关之人了吧?”
晋离亥一听,脸上转而露出愧疚之色,“是本王思虑不周,自罚一杯。”
言罢,他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接着又满上,对王政举杯,“王四郎,如今钟情与你新婚在即,本王祝贺二人恩爱不移,百年好合!”
王政亦是举杯,“多谢王爷。”
又听晋离亥盯着他,幽幽道:“王四郎,若有朝一日,你学庾五郎负了钟情,本王是绝对不会留情面的!”
王四郎颔首,“上次臣已言明,此生必不相负谢女郎,还请王爷看着便是。”
晋离亥掀起眼睑,望着面前唇边含笑的女郎,心里一阵烦闷,而视线一转,在看到王四郎后烦闷更甚,道:“本王这也是被庾五郎唬怕了,不放心……”
“王爷,”不等王政说话,谢钟情立马维护自己未婚夫,“还是那句话,庾五郎是庾五郎,王四郎是王四郎,他们是不一样的,庾五郎因家族而负臣女,而王四郎绝不会,王爷不必多言。”
晋离亥眸光定定地望着母鸡护崽似的小女郎,心间划过苦涩,未几,他牵出一抹涩涩浅笑,道:“是本王多心了。”
谢司徒见此,都是过来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司徒摸摸胡须,轻轻笑着,却未有言,可眼里明晃晃写着骄傲。
旁边的崔琅崔琊两兄弟对晋离亥挑挑眉,暗忖,好你个楚王,以前挖自己亲姨弟的墙角,现在想挖王四郎的墙角,啧啧啧,可惜钟情姐姐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你。
都是爱而不得的追慕者,崔琅崔琊早就觉察到了晋离亥这个潜在情敌。
前些日子,双生子还因为谢钟情心有王四郎而难过,现在一见楚王还不如他们,起码他们与谢钟情有真友谊在,楚王什么也不是。
这么一对比,两人心情立马就拨云见日了。
而这之后,晋离亥便一直低垂着头,不似往日健谈,苏氏暗自观察了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楚王在谋划什么似的。
席间,谢钟情与王政免不了目光交织,即将新婚的年轻男女,眼里的情意好似能拉出丝来,彼此相望间那叫一个缠绵婉转,谢环直接没眼看。
一众人用完膳又坐了会儿,谢司徒与苏氏离开,让孩子们自由玩耍。
待到下午,谢钟情一一送别好友。
其中,王五郎自告奋勇,非要厚颜去送萧妤回萧府。
谢钟情瞧着这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她心一梗,想到了远在北疆的庾危意。
主要是二人性子多有相似,都是见了女郎一两面之后便开始展开强势追求,二人为人热情爽朗,也皆是武将接班人……
提到庾危意,想来他带去的舞姬,此时已经重身了吧?
“钟情。”
晋离亥一声呼唤,拉回谢钟情的神思。
谢钟情露出一个得体的笑,“王爷。”
晋离亥长身玉立,手持麈尾腰扇,风度翩翩,他眼含笑意,不经意间扫了眼旁边的白色身影,道:“钟情,生辰快乐,改日再见。”
“成,王爷慢走。”
晋离亥点点头,道了句“请留步”便转身上了马车。
装饰精美的马车之上,车帘微微地掀起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透过这条窄小的缝隙,一道光打在晋离亥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上,少年目光如同冰冷的寒星一般,直直地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景象。
只见小女郎满脸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她欢快朝着白衣郎君伸出手,悄悄勾住了对方的手指。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笑容,如此温馨美好的场景让人看了也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晋离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对恩爱的男女,眼底深处渐渐地泛起一丝令人胆寒的冷光,须臾,这股冷意愈发浓烈起来,就好像冬日里凛冽刺骨的寒风。
与此同时,其原本握在手中的腰扇不知何时已经承受不住他内掌心的力道,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把腰扇竟硬生生地被折成了两段!
呵……
晋离亥忽地笑了,只是这笑却透着冷意。
……
晚间,苏氏给女儿煮了碗长寿面。
谢钟情每年都会吃到母亲做的长寿面,每每到这时,谢司徒也厚着脸皮蹭一碗。
“长寿面”是阿母家乡的习俗,说是寓意长寿。
这面只有苏氏会做,谢钟情也很喜欢。
苏氏在一旁看着女儿乖乖把面吃完,她才笑着接过锦妪手上的帕子,给女儿擦拭嘴角。
“不用,阿母,女儿自己来。”
谢钟情脸红,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要阿母擦嘴,于是赶紧拿过帕子,自己擦。
然,一旁的谢司徒喝完最后一口汤,笑着凑近妻子,道:“卿卿,给为夫擦擦呗。”
苏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谢司徒眼里的期待落空,悻悻地自己拿过仆人递来的帕子,慢慢擦拭着,眼里却满是控诉和委屈。
谢钟情:“……”
不是,阿耶,你多大的人了呀?
羞羞。
吃完面,苏氏将女儿拉到身边坐下,慈爱地搂着她的肩膀,温柔道:“阿鸾,你如今也已十六,是大姑子了,没几日也要成亲了,阿母只愿你此生能与王四郎幸福快乐,福寿安康。”
“王四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阿鸾要好生珍惜的,成婚后多多切莫不可任性,要多多体谅夫主,与夫主携手共进。”
“嗯嗯嗯,阿母就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幸福的!”谢钟情笑盈盈道。
见宝贝女儿这般乖巧,苏氏心里软乎乎的,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你呀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爱撒娇,阿母如何放心呀?”
“哎呀,阿母,女儿对您撒娇,你难道不喜欢吗?”谢钟情眨巴眼。
其实她心里可清楚了,阿母最是爱她乖巧撒娇的模样。
谢钟情明白,阿母其实不在乎阿耶,阿母此生在乎的只有她一人的而已,所以,她愿意天天乖巧娇俏地与阿母撒娇,逗她开心。
因为她是阿母唯一的快乐源泉,她必须要开开心心的,阿母才会放心,她若不开心了,阿母该多难过啊……
若是可以,只要阿母开心,她也愿意阿母离开谢氏的……
可是阿母说,只要是在这个世界,到哪儿她都不开心,只有在女儿身边,她才会开心。
而女儿需要父亲,所以,她愿意留在谢氏做女君。
当然,她也想开了,学会利用谢氏的权势给自己的商业壮大规模,说来也是她与谢归远各取所需。
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她逃出去那么多次,遇险那么多次,难道她还不长记性吗?
唯有留在谢归远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而谢司徒看着爱妻与爱女亲昵温馨的模样,他眼里也逐渐多了笑意。
他知晓,允儿并不爱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了,他不甘,非常不甘,可只要允儿留在他身边,他就知足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好妻子与女儿。
苏氏搂着女儿,与她说体己话,谢司徒在一旁时不时插一嘴,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仆人们都羡慕极了,觉得郎主真是爱极了女君与女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