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杨四狗根本就不想死,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出来,岂能自寻短见?
常巧之再三确认是一场误会后,这才放心,“那行,我这就回去了,你这段时间能学就学,不能学就算了。”
没文化就没文化吧,也许有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呢,何必强求,反正他也没杀人放火,读书差又不代表人品差。
杨四狗跳下桌子,歪着脑袋问道:“主子就算要低调,何必穿得这么破?看起来好像街上的小乞丐。”
“没办法啊,我但凡穿好一点,说不定就有长舌妇编排我呢,还是穷一点保平安。”
村民的思想眼界仅限于小村庄,常常恨人有、笑人无,常巧之宁愿被嘲笑,也不愿摆阔充大佬让人嫉恨,再说笑一笑又不少块肉,就让他们开心一些又有何妨。
杨四狗挠了挠脑袋,“那有人问起我来,怎么说?”
“我就说你腿断了,要借钱看大夫呢。”常巧之想想也觉得可笑,大伙都喜欢看热闹,也喜欢充当正义使者对别人的家事评头论足,但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便会慌不择路跑了。
她已经用这招赶跑了奶奶、大伯,小叔等人,事实证明,这招是真好使啊。
“那主子回去要小心啊,银子藏好喽。”杨四狗冲她挥手。
常巧之出门时,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问道:“你真的不是寻短见吧。”
“真的不是,”杨四狗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打算认真读书,毕竟还想送她一个惊喜,“我就打算荡个秋千来着。”
“呃……好雅兴,小心别把屋子拆啦,走了哈!”
常巧之返程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原来是为了赚钱拼命赶路,现在轻松之极,还时不时地高歌一曲,惊得林中猴子吱哇乱叫。
几天后,她回到村口换了表情,一脸沉痛地往家走。
村民看她凄惨的模样,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
“哎~别提了,”常巧之一脸惆怅,“货被山贼抢了,杨四狗也被人打断了腿,我回来想想办法。”
“啊?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了吗?”村民顿感忧虑,生活也太难了,好在他们都已经苦惯了,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就好。”说罢,纷纷摇摇头叹息着离去。
常巧之心下不忍,在他们的认知里,人生来就是吃苦的,再怎么折腾,也挣不出苦命来。
对于她的遭遇,有些人深表同情,村里有人觉得她异想天开跑出去跟男人一样赚钱,才招来这顿报应。
回到家的常巧之拍了拍院门,不一会三丫脆生生地在门里问道:“谁呀?我家没人。”
“是我,二姐!”
三丫惊喜地叫了一声,慌忙地拉开了门,可在见到常巧之的模样,吓了一跳忙拉着她进门,“姐,快进来!”
常巧之进屋才发现家里确实没大人,“爹和娘呢?”
三丫赶紧给她倒水,“最近天没下雨,他们去山里挑水去了。”
此时东屋的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三丫进屋熟练将她抱了起来,“五妹估计是饿了,姐帮我抱一下吧,我去弄点米糊。”
常巧之胳膊伸得远远的接过孩子,顿感小家伙很麻烦,明明个头很小,但哭声震天,还附带魔音穿脑的功效,想想大姐还是厉害,那么多娃都是她带大的。
人人都说多子多福,但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常巧之举着小五,催道:“你快点啊,对了,这家伙怎么就不喝奶了?”
三丫从厨房端来一小碗米糊,“娘亲在奶头上抹了花椒,想给五妹断奶呢。”
“她这么小就断奶?难道我留的银子不够使了吗?”
三丫摇摇头,“娘亲得在地里忙活,本来去年就买了地,今年又加上了杨家那几亩,根本就忙不过来。”
“也不对啊,哪里有这么多活干啊,这春耕都过多久了?”
在常巧之的追问下,三丫才细细讲情况说清楚,原来从开春到现在,老天一直没下透地雨,偶尔下了几场小雨,连地面都没打湿就停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雨水迟迟未至,大伙也不能误了农时,只能引水灌溉,最近连小河都干得能看到鲫鱼背,大家只好去远处挑水浇庄稼。
正说着话,那边陈氏急急跑了回来,胸前衣服被奶水打湿了一片,“快,让五丫嘬两口。”
堵奶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感同身受,如果不把奶吸出来,不用两天就硬得跟个石头似的,然后还得发热,痛苦至极。
五丫也是饿极了,闻到奶香一口就凶恨地咬上了,可刚尝了一口就辣得大哭,陈氏懊恼极了,“竟忘了,快拿水来我洗一洗。”
待洗干净后,陈氏又给五丫喂奶,但五丫哭了许久就是不肯吃,直到硬塞进她嘴里,她才拼命地吸着,直喝得满头冒汗。
陈氏这才有空担心地问常巧之,“我听人说你的货被抢了?要不要紧?”
“骗他们的,要不然借钱的人得排到村外去,”常巧之解下腰带,从中掏出十两银子,“赚了点钱,你们穿差点不要紧,一定要吃好些,五丫还小,别那么早就断奶。”
“我也不忍心,”陈氏接过后,立时回屋将银子藏起来,这才复又回到堂屋,“谢谢二丫头,你爹那边怎么办?”
完全不给也不好,给了吧又担心他手太松,嘴巴闭不紧,常巧之无所谓道:“到时候随便给个一、二两银子糊弄过去就是了。”
待五丫吃饱睡着后,陈氏还打算去地里忙活,常巧之立时拦道:“如果再不下雨,你们就不要管了,赶紧去镇上买点粮食存着。”
陈氏却不赞同,“土地就是咱们的命,不管怎么样也得挑水救一救,万一老天爷赏脸又下雨呢。”
而且别人都在挑水浇田,就他们一家不挑,会引得村民说闲话,常巧之便只好放手,由她去了。
三丫此时正在厨房忙着烧火做饭,常巧之走过去问她,“我之前给你的银子还存着吗?”
“还藏在柴房里,前阵子我去看了还在呢。”三丫嘴里说着,手脚还在麻利地切菜,常巧之另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我最近赚了钱,这银子你拿去救急用,跟谁也不要说。”
三丫高兴地接过银子,笑道:“二姐刚回来时,吓我一跳呢,还以为出了啥事呢。”
常巧之笑骂道:“我能出什么事,还不快去藏银子,别被人发现了。”
待三丫屁颠屁颠地将银子存好,常巧之便接过菜刀继续做饭,没一会儿三丫拍了拍手上的土,回道:“二姐放心吧,我藏得可好了,谁也发现不了。”
“那是自然,你就是属鼠的,松鼠!”常巧之想到一种可能,便对她交待道:“过两日我便要走了,如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那银子才能拿出来救急,知道吗?”
三丫点头应了,没一会儿四丫回来,推开院门就不满地嚷嚷,“洗个衣服还要跑到山里去,我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