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胡六安的等待中渐渐离去,太阳摇摇晃晃的升起在城市的边缘。
小城市的火车站,清晨乘坐的火车旅客并不多。
胡六安走到售票处前,从口袋找出二十千里拉。
“buon giorno (早上好)”女售票员微笑着和胡六安打招呼。
“米兰。”胡六安半天蹦出两个字。
“andata anche ritorno? (往返)”
“米兰。”胡六安没听懂售票员的话,重复着自己要去的车站。
“nove milla sei cento (九千六百里拉)。”
“米兰。”胡六安没听清楚数额,将钱直直递向售票员。
不会说意大利的中国人,售票员也是见怪不怪,接过钱找给胡六安零钱和车票。
胡六安找到去米兰的站台,迈上火车之后他就在座位上合上眼打个盹,毕竟一夜没睡。
火车到站,旅客们纷纷下车,胡六安依旧似醒非醒,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ragazzo,arrivato (年轻人,到站)。”幸亏有旅客过来推推胡六安的肩膀,把他推醒。
胡六安尴尬抬头对着好心人微笑着,站起来跟着他下车。
饥肠辘辘的胡六安在火车站看到家麦当劳,准备上前买汉堡吃,可想想自己囊中羞涩,他决定去华人街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吃。
车水马龙的城市,胡六安凭着记忆坐公交车来到paolo sarpi (华人街)。
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都是华人,汉字,浙南方言(米兰大多数华人都是浙江青田和文成人),胡六安仿佛回到久违的故乡。
不远处,就是家挂着大红灯笼的中国货行。
也许是昨夜受了点风寒,胡六安走到门口突然有打喷嚏的感觉。
皱起眉头闭上眼睛的胡六安急忙捂着嘴转身,怕喷嚏喷到别人。
“啊呀!”
胡六安感觉自己胳膊好像是撞到什么,呯的声有什么东西落地声。
睁开眼一看,胡六安看到个女孩蹲下来在捡落在地上的手机。
“对不起,我,我,我~。”胡六安心想应该是自己惹的祸,着急的说不出话来。
“手机坏了!”女孩紧锁着眉头,捡起手机对着开机键不停的按,不停的戳着各个键。
手机,依旧处于死机状态,黑屏着。
“我看看。”胡六安伸过手,此时他看到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莹着丝丝泪花。
女孩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
胡六安试着把电池拿出再放入,试着开机,反复按着手机各个能按的键。
手机,依然如故的死机。
“要不,我们拿到卖手机的地方让人看看?”胡六安指着前面那条街挂着《tIm》的广告牌说道。(tIm是意大利电讯公司)
“嗯。”
胡六安正寻思着怎么和老外比划解释手机怎么会死机。
“ciao(你好)。”意料之外上来打招呼的店员却是笑容可掬的中国女孩。
“手机被他撞到地上就摔坏了。”板着脸的女孩递给店员手机。
店员拿着手机递给侧旁的老外嘀咕什么对着他们说“你们等会。”
焦虑不安的胡六安不停东张西望,希望手机能修好。
赔钱,胡六安可没钱可赔。
“手机,前几天刚买的。”女孩幽幽的说着。
“哦。”胡六安答非所问。
此时的胡六安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娇小玲珑,扎着马尾辫,不施脂粉,满脸的倦意也遮不住她秀气精致的五官。
“不好意思,手机主板摔坏,没用了。换个主板的价钱和买手机差不多,要不你们看我们这同款的摩托罗拉,有优惠价。”女店员堆着笑容指着橱柜里的手机说道。
胡六安看到手机的价格(三百五十九千里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对着女孩说道“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能不能修?”
“我要回工场赶货,不然的话会让老板骂半死。”女孩焦虑的蹙起眉。
“我,我只有这么多钱。”胡六安拿出仅有的六十千里拉,又摸出几个钢镚一起递给女孩。
“我手机才买了一个月好不好?”女孩接过钱数了数,抬头看着胡六安说道。
“这样吧,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手机你拿着用,我的手机还是诺基亚也是新买的。等我找到工作,拿到工资我赔你个新手机。”胡六安掏出手机递给她。
“你没手机怎么找工作?”苗苗瞄了眼胡六安如金城武般帅气的脸。
“我有电话卡,卡里还有几千里拉。我去货行抄几个招工电话号码,等会到电话亭打电话找工作。”
“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你吃什么住什么?”
“我这不在找工作吗,找到不就可以有吃有住。”
“如果你找不到工作,你就一直饿着?”
“我这么壮,饿一两天没事。”胡六安抬起胳膊准备展示自己健壮的肌肉,胳膊却是一不小心撞到铁门,痛得他呲牙咧嘴。
“哈哈。”女孩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嘿。”胡六安挠了挠头。
“你真逗。”
“还行,还行。不过你得给我电话号码,不然等我有钱还你的时候找不到你。”胡六安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退出手机卡,毫不犹豫的把手机递给她。
“你有多高?”女孩没有伸手去接手机,却是打量着胡六安问道。
“一米八。”胡六安奇怪的看着她,心想与身高有什么关系。
“你想找什么工作做?”
“什么(工作)都可以。”
“衣服工场杂工做不做?”
“做!”
女孩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翻了翻指着个电话号码说“你打这个电话。”
胡六安重新装上电话卡立即打电话过去。
“pronto (喂)”对方传来蹩脚的意大利语。
“老板,我找杂工(的工作)。”
“你有没有居留?”
“没有。”
“你哪里人。”
“湖北人。”
“你多大?”
“二十五。老板,杂工多少钱一个月?”
“六百千。”
“你在哪里,老板。”
“你在哪?”
“老板,我在paolo sarpi中国货行附近。”
“你坐 73路公交车到终点站,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