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1968年5月18日 香港”轩尼诗“夜总会
第二百零一章
1968年5月18日
香港“轩尼诗”夜总会
田之雄拿着杯冻橙汁，躲在个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看着高谈阔论的人群，里面有不少熟人：葛志雄、发叔、程民康、沙老板、李远翔……，嗯，他居然还看到了梁港生那个小骗子，自从救出了赵安国之后，再也没见过这小子了。不过，他不愿上前跟那些人打招呼。言不由衷说些应酬的话，怪累的。
小郑端着满满一大盘食物，嘴里还嚼着，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罗组长，您不吃点吗？”
田之雄皱着眉看着小郑盘子里堆得冒尖的食物：烧鹅、炸猪排、煎牛排、通心粉，淌着汁的沙拉，还有一大块奶油蛋糕。
“在这儿别叫我组长，叫我罗老板、老大、罗先生都行……你这是饿鬼投胎吗？凉菜、热菜、甜的、咸的都让你堆一块儿了，怎么吃啊？！你小子也是堂堂香港站行动组的，别给情报局丢人！”他低声训斥着小郑。
其实，田之雄以前也是土包子，连正式的西餐都没吃过，只不过在香港呆了几年，场面见多了，也就懂规矩了。他只是觉得小郑吃相可憎，让他当跟班嫌丢人。
小郑涨红着脸，讨好地点点头，嘴里仍在大快朵颐。
“尊贵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音箱里传来黄大牙一本正经的声音：
“今天，轩尼诗夜总会开业大吉。我代表董事会对各位尊贵客人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和尖叫声。鼓掌的是客人，喝彩尖叫的都是黄大牙的小弟及舞厅的舞女。
“值此春风……春风……丢你老母这个念什么！”黄大牙意气风发刚念了个开头便碰到两个生字，扭头找手下帮忙顺口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惹得来宾一片大笑。
“哦，春风……拂……煦，大地回春的良辰吉日，我们轩尼诗夜总会隆重开业了，这是我们香港娱乐业的空前盛事！香港是自由的乐园，也是娱乐的天堂，我们将以最华美的乐章、最……丢！这又是什么字？……哦，最瑰丽的装饰、最上乘的服务、最浪漫的氛围为香港的夜色增添最美的亮色……”
下边又响起一片掌声和喝彩。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港府警务处、港府康乐和文化事务署、港府惩教署、何森爵士、葛志雄太平绅士、李诚太平绅士、香港文化中心及程民康先生、九龙总警区及吕乐总探长、铜锣湾警区及麦理逊总督察……”
“特别鸣谢：天下洪门国际集团、新世纪国际财团、梁氏国际集团、渣打银行铜锣湾支行、陆记建筑工程公司、欧生记装饰公司、远东音响有限公司……”
“还要特别感谢今天前来参加盛典的沙氏电影公司的沙老板、李远翔大导演，享誉华人世界的大明星郑莉莉小姐、刘丽华小姐、陈芳儿小姐、林波小姐；还有着名歌星叶淑仪小姐、邓丽霞小姐、罗文化先生……”
黄大牙又念出了一大排来捧场的电影明星和歌星的名字，更引发了下面更强烈的欢呼和尖叫。
“让我们一起举杯，为了轩尼诗夜总会的生意兴隆，为了各位来宾的身体健康，为了香港的更加繁荣，干杯！”
“cheers！”大厅一片欢腾，人们兴高采烈地纷纷开始吃喝。
大牙从舞台上下来一边擦汗，一边左寻右找，好容易发现了躲在角落的田之雄。
“雄哥，您怎么躲在这里？”
“大牙，发言有水平。”田之雄笑着伸出大拇指。
“咳，手下最有文化的小弟写的，丢老母，写那么文绉绉的，好些字我都不识。”大牙有些尴尬地说。
“那你不练练？”
“练了，练了几遍都记不住。算了，不说这个，我带你认识些朋友，走！”大牙擦了把汗，拉起田之雄边走。小郑忙把餐盘塞给过路的侍者，擦了擦嘴，跟上。
“这位是香港警务处助理处长麦金塔先生。”
“这是我老大罗清泉先生”
“how do you do?”
“老大，麦金塔先生广东话讲得很好的。”
“哦，你好！”
“你好，罗生！”
……
“这是大名鼎鼎的何森爵士。”
“这是我老大罗清泉先生。”
……
“这是香港太平绅士，也是着名的实业家李诚先生。”
“这是我老大罗清泉先生。”
……
“这是九龙总警区的吕乐总探长。”
“这是我老大罗清泉先生。”
……
“这是铜锣湾警区的麦理逊总督察。”
“这是我老大罗清泉先生。”
……
“这是沙氏电影公司的沙老板。”
“这是我老大……”
“沙老板，好久不见啊。”
“哎呀，罗先生，您也来了。远翔，远翔，你看看，谁来了？！”
“罗先生，少见啊！怎么您跟黄老板认识？”
“李大导演，真是健忘啊，哈哈哈，罗先生可是我老大啊。”
“哎哟，失敬失敬。对对对，想起来了。”
黄大牙逐一把贵客介绍给田之雄，当介绍到沙老板时，遇到了电影圈的一帮熟人。围绕在沙老板身边的郑莉莉、刘丽华、陈芳儿、林波等一大帮当红电影明星笑颜如花，争相跟田之雄打招呼。当初为阿秀也就是陈黛芳出头，令圈里人对田之雄印象深刻，都觉得他是个深不可测、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现在陈黛芳不在香港了，便都抢着给他献殷勤。本来嘛，娱乐圈与黑社会总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女明星又常是焦点，能有个强横的后台，日子要舒心得多。一大帮香港最漂亮的大明星穿着争奇斗艳的晚礼服，围着田之雄七嘴八舌撒娇斗嘴，让跟在身后的小郑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郑莉莉媚眼如丝道：“罗先生还是那么一表人才，呃，不对，是一本正经。”
她的话引起周围女明星们的一片娇嗔嗤笑。
郑莉莉捅了捅田之雄的胳膊：“哎，陈黛芳，你的女朋友，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啊？”
提到阿秀，田之雄一下收敛了笑容。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远翔赶忙打圆场：“哦，人家还在美国南加州深造呢，莉莉，她要是回香港，你这两届影后就不保啦，哈哈哈哈……。”
田之雄诚恳地对李远翔道：“阿秀能去美国念大学，还要感谢李导演你的大力推荐啊。”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关键还是黛芳她聪慧异常，以影后之身去上大学，那是给南加州大学面子啦。”
田之雄不愿再说阿秀的话题，便把一边的黄大牙拽过来，对众人说：“黄老板是我的兄弟，初进娱乐圈，请大家今后来这里多多捧场，多多帮衬。”
黄大牙连忙拱手：“各位大老板、各位大导演、各位大明星，谢谢捧场，谢谢捧场。以后你们来这里玩，一律打五折！来来来，这是五折金卡，每人一张，每人一张……”
田之雄惊诧于黄大牙精明的生意头脑和如鱼得水般的交际能力，心里叹道：这家伙真是脱胎换骨了。看着他逐一发完金卡，便碰了碰胳膊：“走，我给你介绍个重要人物。”
田之雄把黄大牙带到程民康跟前，分别介绍到：“大牙，这是香港文化中心的程先生。程先生，这就是轩尼诗夜总会的黄老板。”
黄大牙为了多请些头面人物来为开业大典撑场面，找了不少人为他发请柬，他并不认识程民康，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见田之雄郑重其事的样子，心思玲珑的他知道眼前这位程先生一定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便赶紧顺杆往上爬。
“程先生，幸会幸会！您能亲自来小店，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能在香港开这么大间豪华夜总会，肯定不是一般人，至少能把黑白两道都摆平。在常人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可程民康起先并没把黄大牙放在眼里。因为曾借调田之雄到“中六组”香港组工作过一段时间，对田之雄倍加欣赏，看见田之雄过来郑重介绍，也就笑呵呵地道：“黄老板，恭喜恭喜啊！”
黄大牙又在掏他的五折金卡，田之雄瞪了他一眼，黄大牙反应挺快，忙改口道：“程先生，罗先生是我老大，谢谢您今后多来捧场，所有消费，一律免单。”
程民康哈哈大笑起来，满意地道：“清泉啊，你厉害呀，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小弟，哈哈哈，你这个小弟有趣。好好好，以后我常来。”
说完，程民康搂着田之雄的肩膀转过身悄悄说：“老弟，我那儿有点事，还要请你帮忙呢。”
田之雄满口应承：“没问题，您跟我们站长打个招呼，我随叫随到。”
程民康满意地拍拍田之雄的肩头：“我就知道。哎……我听说你们站长年底前要回台北了？”
田之雄佯装不知：“我今天下午刚接站长回来，站长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呢，这不，上这儿来了。”
“我的意思是，要是新站长跟你不对付，你上我们六组来吧，香港你也混得如鱼得水了，文化圈、娱乐圈都那么熟，在我那儿才能发挥你的长处啊。你要有意，台北那边我来办，怎么样？”
田之雄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模棱两可答道：“谢长官信任。”
程民康哈哈一笑：“好，我们回头细谈。”
跟重要客人打了一圈招呼，黄大牙把田之雄和小郑拉到一边，问道：“雄哥，刚才那个文化中心的程先生是谁呀？我看他跟您关系挺近啊。”
田之雄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当然熟啦，文化中心主任只是他的公开身份，他以前是‘中六组’驻港特派员，现在是‘中六组’在香港的负责人，那边在香港的心战方面的头头，少将军衔，跟我们站长一样。怎么样，够分量吧？！”
黄大牙直咂舌，他当年在93师只是个少尉排长，拢共也没见过几个肩扛金星的将军，何况程民康还是情报部门的少将，比军队里的将军更加炙手可热。他激动地连说：“哎哟我滴娘啊，这尊佛可得伺候好了。雄哥，幸亏你刚才瞪我一眼，要不我可出大丑了。”
“我们站长今天有事来不了，他让我转告你，恭贺你的夜总会开张大吉，改天再登门。喏，那两瓶酒就是他从台湾带回来的。”
“谢谢谢谢，有这两尊佛保驾，哦，还有您雄哥撑腰，谁他妈敢在我的夜总会捣乱，哈哈哈哈……”黄大牙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程先生喜欢文化，自然喜欢跟美女、明星接触，你还不赶紧安排？”
黄大牙一拍脑门：“对呀，我这就去安排。雄哥，还有这位兄弟，你们先坐，我去去就回。”说罢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