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她瘫软在地,视线却看向了原迢迢主仆。
虽嘴中没有一句话,但眼神里的质疑却怎么也叫人忽视不了。
杜鹃炸毛,“贱婢,你看着我家少夫人作甚?去岁我家少夫人可是好心去劝了你,要把你带回侯府的。”
“是你这个小蹄子自己不要脸,不想进了府里被管束,这才拒了的。
如今却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怎么,想求我家少夫人成全?”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家少夫人岂是你能随意呼来喝去的?今日你要是还有脑子,便知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你想进侯府,想都别想。但你要是识趣些,莫要把世子爷与你的破事儿拿出去到处宣扬,我家少夫人还能给你寻个好出去。”
飞燕哪里还能听不明白杜鹃这番话里头的暗示。
原是她痴心妄想了,竟然相信了大户人家的主母。以为做了她手里的刀,便能当真进府讨口饭吃。
可笑她还在欢场里头摸爬打滚这么些年,竟也鬼迷心窍的听了她们的鬼话,将自己置身于这般万劫不复之地。
想必今日之后,她不是被乱棍打死,便是被发配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继续苟延残喘吧。
她匍匐在原氏的脚下,哭得梨花带雨,“少夫人,奴再不敢奢求进府伺候世子爷。
奴只求您可怜可怜奴,奴不过是长得像了这位表姑娘,才得了世子爷的另眼相待。
世子爷对奴好,不过是将奴当做了旁人,奴心中也苦啊。”
“少夫人,我求求您,求您放奴一条生路,奴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奴只当从未与世子爷相识过。”
贺三不忍心花思蓉吃亏,且这个飞燕明显是颗弃子了,便出言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贱奴?休要在此胡言放肆!”
“我大哥哥素来便洁身自好,既不会对对自家表妹心怀不轨,也不会做出藏匿外室,此等令家族蒙羞之事来。”
“大嫂子、蓉表姐,你们休要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女人,三言两语给带偏了。
也切莫因为此事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她此举完全是好心。
原氏要是被查出与此事有所牵扯,事后,不论是祖母还是嫡母,都不会轻易放过原氏这个吃里扒外的媳妇子。
而花思蓉,如今已为人妻,又身怀有孕,哪里能经受得起此等名节风波。
遇到狠心些的人家,便是捕风捉影,也能叫花思蓉死无葬身之地。
在贺三眼里,在场几人,珠珠虽是嫡女,但年纪小不经事。贺四是二房的,不宜参与大房这场纠纷。
而原氏和花思蓉二人,是当事人,她这个大房庶女,便只能强迫自己站出来,以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飞燕身上。
反正她也是一切祸根的源头,解决了她,今日这桩丑事,她们便能当做没发生过。
她朝立在一旁跟柱子似的丫头们吼道,“还不快将这个往侯府泼脏水的贱奴堵了嘴,抓起来!”
“难不成还等着我们这些主子亲自动手不成?”
丫头们如梦初醒,一个接一个的扑到飞燕身上,把人死死摁住。
贺三看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不自觉地狠松了一口气,她赶紧挥手道:“带走带走,直接送出京城去。”
花思蓉却在此刻起身,“慢着。”
在贺三诧异的眼神下,花思蓉径直从桌子上端过一杯凉茶,迅速泼在了飞燕精心装扮的脸上。
“冥顽不灵!”非要跟着原氏一条道走到黑。
“既如此,那便叫大家瞧瞧,你与我到底有多相似吧。”
花思蓉微倾着身子,一手轻捏飞燕的下巴,一手拿起手中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飞燕的妆容。
不消片刻,飞燕一张素颜便显露人前。
花思蓉因着孕期,脸上本来是没有涂脂抹粉的。偏今日侯府寿宴,她多少还是描了个眉,涂了口脂的,也好周全礼仪。
这会儿两张脸再放在一处对比,乍一看,哪里有半点儿相像。
贺四率先反应过来,眼底喜色明显,“这位飞燕姑娘倒是有一双巧手,知晓如何将自己往美了扮。
偏不巧,竟与咱们蓉表姐撞了妆容,这才闹出了乌龙来。”
“大嫂子可是因着飞燕姑娘这妆容,才对大哥哥产生了猜疑之心的?我看蓉表姐今日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被大嫂子给连带了。”
她朝着花思蓉行了一礼,“大嫂子突然被这位飞燕姑娘找上门来,一时间情绪失控也是能够理解的。
还请蓉表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说到底,这一切皆是飞燕姑娘的错。倘若不是她找上门来挑衅,大嫂如何会误会了蓉表姐与大哥哥的关系。”
贺三瞬间明白贺四的打算,她们都想把此事翻篇揭过,“不错不错,都是这贱婢的错。”
“你们还在等什么,赶快将人带走。”
这回再没人阻止,飞燕被丫头们顺利拉走。
贺三又看向嫂子原氏,“不知我这样处理可妥帖?大嫂要是觉得妹妹我越俎代庖了,不如交给母亲和祖母处置,如何?”
原氏原本的目的便是想损了花思蓉的名声,最好是能当着她的夫婿蒋怀霁的面前,坏了她冰清玉洁的好形象。
虽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嫌,但她左右与贺知璋的感情也回不到最初了。
她只要坐稳世子少夫人的位置,旁的便怎么叫自己痛快怎么来。
孰料今日,竟又叫花思蓉逃脱一劫!
可恨她竟不知这个飞燕当真是个西贝货,不过是往脸上的妆容使了大功夫,竟不是个真肖似的。
可惜!可恨!
但善后的事情,她还不能不管。
原氏向贺三投去感激的眼神,“今日多谢几位妹妹的周全了。
你们处理得极好,我这个当嫂子的,再不担心你们嫁去夫家会吃亏了。
原也是我今日忙糊涂了,竟因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便说起了糊涂话,更做下了糊涂事。
你们能帮着我遮掩,我真是再感激不过。”
她又转头对着杜鹃提点,“人是你领到我跟前儿的,现下要送她离府,你也跟着去,拿几两银子给她当路费,免得叫人说咱们侯府刻薄。”
原氏话说得漂亮,她拿手上帕子擦拭眼尾,又两步上前抓住花思蓉的手腕,“表妹,今日多有冒犯,还望你原谅一二。”
花思蓉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表嫂哪里的话,清者自清,便是表嫂被蛊惑了,我也是不会认下这桩冤屈的。”
原氏讪讪,仿似受了冷待。
她拿帕子假意擦脸,遮住了微勾的嘴角和眼底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