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彼处。
姜家池派出所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人影。
此时全所上下,正在所长王永富指挥下列队集合。
今年所里难得要到了五名新警,全是年轻人。
啧啧啧,这一个个都是熬大夜的好苗子,这让所长王永富越看越是高兴。
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但唯一让人窝火的是还有个新警还没看到人影。
“这讲评都搞完了,那个叫徐飞的怎么还没来?”
指导员陈文也紧皱着眉头,在一旁说道。
新人入警第一天,是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日子。
没人敢迟到,所里几个年轻人都是大早就到了,所里领导也很早就在门口等着,结果居然有个迟到这么久的。
“这人什么情况?不想干了?!”
指导员陈文脸色难看的抱怨了起来。
但王永富是个好脾气的“弥勒佛所长”,他笑着摆摆手,意思再等等。
陈文只能把队列解散了,让内勤带着新人去领被装,他们两名所领导又在门口等了一阵,可左右还是见不到人影
很快就日上杆头了。
陈文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爆发道:“这种第一天就不守时的年轻人,我们不要了!等下他来了也给他退回县局去!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王永富也面露不满,手一点:“这样,指导员,要么你给县局打个电话,看看这叫徐飞的是不是没找到我们所位置,到他们那去了?”
陈文骂骂咧咧的跑回值班室,用座机摇了电话,很快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刚问了县局,他们那边也没看到人!这小子纯故意的!就是摆谱……”
陈文还想抱怨,王永富这边翻出刚送到的新警档案,从厚厚一沓中找到徐飞的资料。
“局里刚送来的,他们新警资料都在这,里面好像有他联系方式,我看看电话多少,有没有办手机……对了,这人好像还是个军转来着,我问下他之前部队……咦!?”
王永富一边翻看档案一边说着,可突然,他双眼圆睁,像是看到什么极大的惊异一般,张开嘴愣在那里。
“怎么了?”
陈文极少看见王永富如此神情,不由凑了过去。
却见这位胖所长神情僵硬的指着徐飞的档案上的一栏。
“卧槽!这小子居然得过一等功!?”
“不可能吧!?”
陈文虽然没参过军,但他也知道部队里面一等功是天大的荣誉。
部队里一直有种说法:三等功流大汗,二等功有伤残,一等功拿命换!
换个更通俗易懂就是: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
只有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才可能会被授予一等功。
因为是九死一生,所以绝大部分人,只能在死后被追授。
活着的一等功,太罕见了。
但这小子居然是个一等功!
还是个活着的一等功!?
两名所领导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刚想说点什么,此时值班室那边,内勤女民警小张从窗口探出头来,急得大喊:
“所长!电话!铁路公安处打电话来,有大事!”
王永富此时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打断,抬头没好气道:“紧张兮兮的,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小张那边却紧张的话都说不圆了:“他们……他们说火车上有个正在犯案的抢劫团伙,人数众多,还有火器!可能有枪!”
王永富脑袋一嗡!
团伙抢劫!
这可是八大罪之一,!
并且还有枪!?
虽然陵曲市民风彪悍,许多穷乡僻壤的少民、猎户留了不少自制土铳,但大部分都是进山围野猪用的。
现在居然拿着上火车抢劫!?
动枪的都是天案,要报省里的。
这怎么得了!
“愣着干什么!拉紧急集合铃,赶紧和局里总台汇报啊……”
王永富急火攻心,脸红像炭底,长相可爱的圆脸女警小张还举着话筒愣住那里。
“对……对方说我们所有民警在火车上!”
…………
坐在所里唯一的一台老吉普车里,王永富汗如雨下,浑身浆透。
还没到现场,他就心跳如雷。
抢劫,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火车上抢劫,这已经是大案了。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新警居然好死不死的在现场。
刚刚铁路公安那边比较混乱,电话说的也含糊,只说了有个叫徐飞的姜家池派出所新警在那,让这边赶紧过去。
可现在据说现场歹徒手里还有枪,这要是枪响了,这新兵蛋子还没报到就死在现场的话……
王永富都不敢往下再想,他心里浮现出几个字——
通天大案!
作为所长,王永富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指导员陈文开着车,后排挤着所里的几个骨干。
各个严阵以待,还握着所里唯一一把微冲。
后面还跟着两辆侉子摩托,所里能动弹的都过来了。
“开快点!”
王永富刚催了一声,他腰间一个皮夹子响了起来,那是当时颇为新潮的摩托罗拉绿屏手机。
“喂?怎么样?啊,有七八个人?这么多!哎呀,不是我们所的休班民警,只是一个刚来报到的新警!他人怎么样了?还在布控?要联系武警?好好,我马上到了!”
王永富话到后面,语气已经不住颤抖。
按铁路公安那边的说法,现在了解的现场歹徒人数有七八个人!
而自己这边只有徐飞一个新警在火车上!
这不是九死无生么?
挂了电话的王永富面色铁青,让陈文赶紧开。
指导员陈文握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这小子人不会有事吧,不是说还是部队的一等功吗?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和部队上还有家属交代啊!”
看王永富脸色漆黑,作为副官的陈文也此时也反应过来,这自己又不是***,跟着急什么。
他语气稳了一点:“起码还没正式报到,不是在我们手上出事的……”
“放你娘的屁,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王永富心急如焚,嘴上完全不留情,把不粘锅陈文骂了个狗血淋头。
车里安静的吓人,气氛十分压抑。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火车头此时已经紧急制动,外面铁警和路保处以及当地联防队都到了,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个事发车厢团团围住,但谁也不敢妄为。
“情况怎么样?”王永富拉过现场一名铁路刑侦支队的民警问道。
“火车司机班的看到劫匪拿枪冲上来,就拉了制动闸,跳车躲开了。听疏散的群众说,歹徒应该就在眼前7车和6车两个车厢里,只是他们抢劫前就把窗帘拉着,看不到具体情况,另外几个车厢的群众也都跑光了。”
“亡命徒!”
王永富啐了口唾沫:“我们的那位同志出来没?什么时候开始强攻?”
铁路民警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报市里了,正在协调当地武警支队,对方人数众多,这不能轻易强攻啊!”
这话让王永富有些恼火:“那我们的新同志在里面分分钟都有危险,这个风险怎么办!?”
这铁警被胖所长怼的也有些光火:“那现在人家这么多人,还有枪,还有人质,武警不到谁敢强攻啊!”
“你……”
王永富刚想说话,几十米外,重围之下的铁皮车厢里突然发出“轰隆”两声巨响,外面这些人顿时缩起了脑袋,不敢冒头。
还打呢?
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啥情况了。
“哎呀!”
而王永富愣了几秒也反应过来,看情况里面徐飞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来不及细想,抄起微冲,喊了所里民警一声,就要强攻。
可这时,接着又是“哐嘡”一声,只见眼前车厢的厚重侧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外面众人猛地一惊,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知道是歹徒们要冲出来。
王永富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微冲都忘了举起,也忘了喊话。
整个现场凝固在此时,几秒过后,众人才齐刷刷反应过来,铁警和公安好不容易凑出的几把56和64,慌忙间举起,对准此时从车厢里站出来的那人!
“立刻举手投降!你们是逃不掉的……”
而奇异的是那人面对这么多警力的包围之下,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嘴角一撇,当众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悍匪如此嚣张,居然重围之下毫不在意?
此时,只见这人扬起硬朗的面孔,朗声说道。
“错了错了!我是转业军官徐飞!车厢里的歹徒已经都被我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