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许星彦觉得有点口干,于是暂且停下讲述,侧目瞥向正紧紧把他左臂抱在怀里的某白毛团子,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家伙貌似刚才还嫌他挤、让他往旁边挪挪来着?
真是够多变的。
当然,许星彦也清楚这原因是什么,看看那双湿漉漉的紫色眼眸就明白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他家师父不要这样看着他,他认为自己并不像是什么流落街头的、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小狗,谢谢。
这种大概会被称之为流露着母性的眼神,实在让他感觉太别扭了......(?_?)
明明只是区区一只白毛团子,而且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下、他想怎么欺负就能怎么欺负的那种......
“咳咳。”
许星彦干咳两声,等灵依明显回过神后,想顺势把左臂从她怀里抽出来,结果一下子没抽动,只得开口道:“师父,我口渴了。”
“哦哦,你先等一下。”
灵依立刻点点头,靠着草垛半立起身,一只手仍抱着许星彦的胳膊,另一只手朝布包一指,没反应,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还没恢复,心生郁闷之下,又开始在包里一通翻找,片刻后将拧开盖子的水杯递给许星彦。
“给你,记得喝慢点哦,可能会有些烫,”灵依继续用那种母性的眼神盯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家徒儿(此刻灵依视角下),见许星彦接过水杯,没忍住问道,“需要我喂你吗?”
许星彦:“......”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把水喝进嘴里,要不然他估计自己得一口把水全给喷出去。
白毛团子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看起来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模样了吗?
许星彦默默把水杯从嘴边移开,将其悬浮在半空中后,收起魔杖,支起身将右手探向灵依的额头试了试。
“徒儿,你做什么?”
灵依呆呆看着许星彦的举动,不但没有反抗,还往他那边凑了凑,好让他探手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没什么,”许星彦应答着把手收回,拿过面前飘着的水杯抿了一口,打趣道,“只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发烧了、脑袋不太清醒——毕竟你现在浑身酸软无力,症状挺像感冒发烧。啊,顺便再观察一下你的精神状态有没有出现问题。”
“......真是抱歉啊,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烧,脑袋也没有被烧糊涂。”
愣了两秒后,灵依反应过来,眼眸中的母性光辉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满满的无语以及些许怨念,随后,她松开怀中抱着的那条胳膊,抬手把杯盖递给许星彦,半月眼盯着她家徒儿干巴巴道:
“另外,如果你说话时能知道要稍微对我客气那么一点点,我想我的精神状态大概会更好一些......”
嗯,现在这态度就自然多了......许星彦暗暗点头,开口道:“对于前者,我表示否定,毕竟师父你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便没有发烧也有点糊涂。”
说着,他舒展一下得以放松的左臂,接过杯盖,将杯子拧好后放在一旁,笑眯眯补充道:“对于后者,我表示肯定,毕竟你现在居然学会了进行语言反击,这一点总感觉不大正常,所以精神状态也许真的欠佳.....”
“喂,臭徒儿,过分了啊,”灵依气鼓鼓地示威性舞动拳头,“小心我把你揍得到处跑!”
“呵呵。”
许星彦对此回以礼貌微笑,“好心”地提醒道:“师父,你这会儿还有力气吗?即便有那么一点点,能确定你所谓的揍不是在给我按摩吗?”
“我......唔唔唔!”
灵依想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居然还真没办法反驳,憋屈得小脸通红,半晌才道:“那、那我就咬死你!”
“是是,我知道了。”
对于这句毫无气势可言、威慑力几近为零的威胁,许星彦随口敷衍一句后,把水杯递还回去,又轻轻拍了两下徘徊在炸毛边缘的某团子的脑袋,算是给她顺了顺毛,温声道:“乖,把杯子收起来吧。”
“哦。”
感受着源自头顶的温度,被光速顺毛完毕的灵依乖巧将水杯塞进了包里。
坐在另一边且看完整个过程的雷齐差点笑出声,嘴边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灵依小姐还真是有够容易对付的......
想到这里,雷齐旋即又回忆起前几天清剿山贼时,灵依“魔杖”轻轻一挥便放倒几十凶神恶煞之徒、一个人打晕的人数比他跟许老弟加起来都多的情状,随后又想起那威势极大的突破余波,脸上笑容突然就有点发僵。
好吧,好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给“灵依小姐容易对付”这个评价补上了个前提条件,嗯,仅限于在许老弟面前。
没再多想这个,雷齐眸光微闪,将注意力放回到许星彦的讲述上。
他刚才还在想许老弟小时候还真是挺惨的,但好在几次大难不死之后被好心的商人给收留了下来,也算是应了必有后福,不过......
就当他想着自己要是碰见了那位老许的话、他们两个人肯定很能聊得来的时候,又忽然回想起先前许星彦眼中的那抹怀念之色,感觉不大对劲......
“那个,许老弟,”雷齐呼唤一声,见许星彦和灵依都看了过来,迟疑问道,“能问一下么,你口中的老许他现在......”
灵依再度无言抱住了自家徒儿的左臂。
她知道的,徒儿在跟她相遇之前,可是又独自一人流浪了几年,听描述,那位老许不像是会把徒儿给赶走的样子,而且那时的徒儿似乎也非常信任和依赖老许,既然这样,那......
“他......”
许星彦嘴边的笑意淡了一些,片刻后,重新躺在草堆上望着天空,平静道: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