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听到厌食和失眠两个字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这两个词和面前高大的男人结合在一起。
一个每天都冲着沈溪笑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厌食和失眠呢?
沈溪抬眼,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的打量江辞的面庞,只能说他有很好的基因,哪怕是失眠也没有是他眼底乌青,只是有浅浅的青色,甚至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她不由的想到,她似乎没有和江辞在一起好好的坐下来吃一顿饭,很少很少。
他们的生活作息很难交织在一起,早上沈溪起来的时候,江辞早早的就去上班了。他很少在中午的时候回来,晚餐一般也是在外面。
这让沈溪不由得想起,他们为数不多的一起出去吃饭还因为沈溪昏倒了进了医院没有吃成。
江辞被沈溪上上下下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他对上沈溪的目光,微微的挪开眼神,看向她身后的墙壁。
“你……”
“小少爷出来了! !”
江北出声,瞬间打断了沈溪接下来将要问出口的话。
小江渡躺在担架上被一众医生推出来,严老摘掉了脸上的口罩,他面色冷肃,又夹杂着无力,“小江渡确实是中毒,江北说的鸠毒,对,但也不对,鸠毒本身来说泛指的就是一种剧毒。”
“小江渡体内能检测出来毒,但是中的是什么毒,根本检查不出来,只能从仪器上看出来这种毒在慢慢的侵入孩子的五脏六腑,接下来孩子只能越来越难受。我已经提取了他的血液,马上组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专家做一些研究。”
他着重强调,“在没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频繁的动他的身体,以防这个毒会蔓延的更快。”
江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师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治不好的病?”
严开化一脸糟心的看着他,他会的多,不代表他是华佗转世,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病多了去了。
诶,这沈丫头看来真是把小江渡当成亲生孩子对待,瞧着这半天没缓过来,一直拉着这孩子的手。
“严老,怎么样能让他缓解现在的疼痛?”
沈溪嗓子哑了,她心疼的看着小江渡躺在病床上,小脸依旧通红,孩子的眉毛还在秀气的皱着,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江辞侧身两拳紧握,他瞳孔黑的很深,像是一摊泥泞的沼泽,稍微不慎就会深陷进去。
“严老,麻烦您了,我请的一些国外专家在来的路上……”
严开化没等他客套完,叹了一口气道,“小子,这时候不用跟我客套,我人是老了,但又不是什么迂腐的老顽固,国外的一些专家来说不定能跳出我们的诊断模式,有一些新的发现。”
他苍老的手背在身后,“小子,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你这儿子这次受了太多的苦了。”
说完,严开化深深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渡,转身离开了病房去去研究病情了。
沈溪低头看着孩子的脸,他脸上的潮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孱弱的苍白,孩子的额角还渗着汗珠。
江辞打了一盆热水,温热的毛巾擦着孩子冰冷的脸,他动作很轻,像是他碰坏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孩子,缓缓开口,“江渡,你今年六岁了,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过去,你都已经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变成了即将步入小学的孩童。”
江辞抚摸着孩子小小的手,“你出生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医生都说这是他们接生过最快的一个孩子,像是天上派下来给妈妈的福报。但是很不凑巧,那时的你身体并不好,我都守在监护房的门口,妈妈身体好了一点,也坚持去那儿守着你。”
“你是个顽强的孩子。后来,你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好,成长的也很健康。”
江辞面色温和,眼里藏着无尽的绵意,他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孩子紧握的小手,
“江渡,我们一起挺过这一次,好不好? 爸爸妈妈还在这里守着你。”
明明灭灭的夕阳此时渐渐的从东方升起,微弱的暖光越过了窗柩,一旁的窗帘荡起,像是湖边掀起阵阵涟漪。
沈溪在江辞说出那段话的时候,瞬间背过身,眼泪簌簌的落下,她不停的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尽。
她咬紧嘴唇,眼中的红血丝在眼中爆开,一丝丝的蔓延到整个眼眶,她强忍着眼泪,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病床前,忍住没看床上的孩子,声音微颤,
“江辞,那些医生什么时候到?”
沈溪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素味蒙面的医生,也许那些人懂这方面的毒。
男人站起来,抽出一张纸轻柔的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
“最晚今天下午,我的专机过去接她们了,来的人都是美籍华裔,专攻药学,了解世界各种毒药。”
然而,
在沈溪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女人的眼泪顺着脸庞——滴答,快速的滴落到了孩子的手上。
小男孩的食指微微轻抬,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就又垂下。
心疗机器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华兰和江徽赶到的也很快,在精度躺上病床,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江家的人全都来了。
来的阵仗可谓是很大了,走在最前面,面容威仪的老爷子,推着一个满头华发,雍容和蔼的老奶奶。
华兰和江徽走在他们后面,身后还跟着江黎和周礼。
一行人都有共识,纷纷看了一眼孩子,都沉默的汇集在了病房外。
江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膝盖上常年盖着小毯子,她目光慈祥的看向沈溪,
“你是叫沈溪吧?”
“是的。”沈溪不卑不亢。
老太太语气缓缓,她动了动,
“孩子,抱歉啊,我老婆子老了,不行了。常年病卧在床上,也不怎么过问江家的事儿,和你们年轻人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面,你嫁进来这么些年,我都不曾给过你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咱们也别太着急。小满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一关我们大家一起过。”
江老太太对沈溪是一万个喜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因为她是沈家的女儿,是她老朋友的外孙女。其次,这孩子眼神清澈,看到他们一群人也不卑不亢,是个有品格好的孩子。
沈溪张张嘴:……
“我的儿媳妇当然好,但是妈妈呀,您倒是问一问里面小满的情况呀。”
华兰有些着急,虽然…但是…她一来就站到了沈溪的旁边。
一众人目光唰的集中在了江辞身上。
江辞捏了捏胀痛的额角,“你们来的时候,江北就已经把情况和你们说了,江渡确实是中毒了,还是个难解的毒。现在许和悠带着国外的医疗团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江老爷子喜形不形于色,他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人,我来查。”
得,江徽本来想着王八瘪犊子敢在家里给江渡下毒,他非得把这人找出来,大卸八块,再给他扔到地下武斗场去,让那群人给他上亿点颜色瞧瞧。
结果现在,江辞的爷爷也就是他江徽老爹出手了,这位老爷子行事比他还狠,这抓人看来用不着他了。
“再等等……再等等,人就快到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说出这句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无声的沉默了。
在座的都是看着江渡长大的人,江渡从小在江家老宅长大,给江老爷子,老太太的生活也带来了不少的生机,华兰更是对这个孙子宠爱如宝。
江黎更是每次一回来,进门先看江渡,逗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喊她小姑。
江渡三四岁的时候,江辞的病有所好转,他就把江渡亲自接回了家里,孩子的所有饮食起居,学习都是由他一手安排,哪怕在外出差每每都不忘给孩子打电话,回来必定会带礼物。
周礼更是一直围在江辞身边的好兄弟,江辞哪怕抽出时间聚餐都会带上孩子,有时候和周礼,盛深一起出去聚会,孩子大家都是轮流带,你看一眼我看一眼。
现在这种情况,大家表面上都在互相安慰着,没事,没事,孩子会好起来的。
但接下来情况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没个底,只不过这里大部分的人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了,遇事早就不显在面上了。
江黎眼神一直绕在对面的沈溪身上,她的目光没有恶意,只有单纯的好奇。
毕竟,当年那个假的沈溪在商场叫嚣她是江家的儿媳妇,谁敢驳她的面子。
不巧的是,那天江黎正巧碰上,是她签的账单。
只是,那时的沈溪与现在的沈溪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