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皇后暗暗咬牙,见皇帝正要点头,立即横插一嘴,“臣妾以为,此事关系重大,肃国公一人恐难兼顾,不如让五皇儿与肃国公一同查证,也好为陛下分忧。”
姜太后目光如炬,看穿了章皇后的心思,却并未点破。
太子也想参与彻查,只不过他刚要开口,东蜀帝便一个冷厉的眼神射了过来,太子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将话咽了回去。
太子满面担忧,他知道五皇弟是嫉恨那一巴掌,存心搅局报复。
只怕未必肯好好配合肖谨行,以他的性子,极有可能借机偷塞脏污为证。太子看向肖谨行,以眼神提点他务必留心,肖谨行微微颔首。
五皇子瞧见以眼传神的二人,心底忍不住嗤笑他那愚蠢至极的胞兄。
肖谨行袒护瑶光公主的意图如此明显,竟还信他们二人之间清白没有猫腻?
那他偏要找到点蛛丝马迹,看看他们这君臣之情还如何维系。
此事敲定之后,殷茵被暂押在宫中,需等待肖谨行与五皇子彻查之后再行决断。
东蜀帝头疼欲裂,命皇后陪着太后,被王福搀扶着先行离席。
宴乐继续,只不过众人心中都惦念着调查结果,时不时地分神望向殿外。
——
殷茵被关在一处房间,门外守卫森严。
大殿上跪得久了,她双腿又麻又软,一路需知意搀扶才能行走。
知意蹲在她面前,轻轻为她捏腿,见她红了眼圈,满心担忧:“公主……您还好吗?”
殷茵双手覆面,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泪水按压拭去,抬头时目光重归坚定:“无妨,这一路历经多少生死难关,这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话音未落,她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知意吓了一跳,忙起身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完了!
殷茵忽然想起被她藏在贴身衣物中的那方手帕,若是驿站被搜查,必然会被发现,届时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早该还回去的,竟然忽略了这个时代女子对收藏手帕的意义。
她忧心如焚,坐立难安。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很快,一名太监眼神怪异地将她传回大殿。
——
此刻,肖谨行以肃国公之衔,兼领着皇城司使一职,正率领皇城司众人巡访城中的寺庙与黑市。
陆昭身为皇城司巡卫指挥使,正是他的下属。
出宫前,肖谨行特意前往宫门值房,仔细查验栖梧宫众人的出入记录。
果不其然,发现芦嬷嬷于昨日告假,理由是儿媳诞下一对麟儿,获批了三日的探亲喜假。
这芦嬷嬷可是章皇后的心腹,平日里极为尽责,几年都难得回家一趟。可偏偏就在宫宴前夕,儿媳恰好临产,她就此离了宫。
世上哪会有这般巧合之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下,他差遣了五名亲从官,命他们速速去追查芦嬷嬷的踪迹。
而那枚引发事端的厌胜咒,所用符纸与朱砂皆为劣等品。其中,符纸唯有寺庙中才有,而劣等朱砂在民间管控极为严格,不过地下黑市却会避开官方监管,时常偷偷进行交易。
肖谨行深知,只要详细排查近日有何人同时购置过这两样物品,便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设计栽赃之人。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还需人赃俱获。
——
此时,鸿滨驿站内,与殷茵有关之物皆已被翻了个底朝天。
陆昭奉了肖谨行之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五皇子的动向。
很快,一名五皇子心腹快步从房中出来,在其耳边低声禀报着什么。
五皇子眼前一亮,勾唇斜睨着陆昭一眼,带着随从立即翻身上马离去。
很快,皇城司的侍卫也出来禀报:“陆小侯爷,五皇子的人没翻到朱砂符纸一类的东西,但却从公主的物件中翻出了一张男子手帕。”
“男子手帕?”
陆昭陡然拔高声调,“你亲眼看见是翻出来的?不是被随手塞进去的?”
那侍卫坚定道:“正是,不止属下,屋内的众人皆是亲眼所见,与公主的贴身衣物放置在一处……”
那侍卫说着脸一红,准确说是和肚兜贴放在一处。
陆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低声吩咐下属,“速去,将此事知晓肃国公,越快越好。”
“是!”下属立即领命离去。
——
殷茵与知意再次踏入大殿,殿内众人已尽数散去,唯有姜太后与章皇后高坐主位。
太子立于一侧,神色凝重,目光中满是困惑,直直看向殷茵。
五皇子则满脸得意与戏谑,手中高扬着一方素色手帕,仿佛稳操胜券。
这一幕,也彻底击碎了殷茵心底仅存的一丝希冀。
“跪下!”章皇后一声厉喝。
殷茵咬咬牙,与知意相继跪在了地上。
“瑶光公主,可识得这物件?”
五皇子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蹲在她面前,眉心的朱砂痣因着兴奋泛起猩红光泽,“敢私藏男子手帕,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将我皇家颜面置于何地?将一心维护你的太子殿下,又置于何地啊?”
知意闻言一惊,公主的私物平日都是她自己收整,她从未见过这个手帕,亦不确定是否为对方诬陷。
知意正要张口替公主辩解,却被殷茵伸手拦住。
尽管手心已满是汗水,殷茵强作镇定,仍抬起眼眸直视五皇子的眼睛,说道:“这是我父王在和亲离别时,用来拭泪的手帕。我深知此生也许再无回归西岭之日,便留作念想。”
“念想?”
五皇子哈哈大笑起来,讥讽道:“父王的手帕,竟要与贴身衣物放在一处,太子殿下,这理由你可信?”五皇子转头戏谑询问。
太子深吸一口气,神色瞬间黯然道:“我想听实话。”
知意心惊公主竟然承认了那个手帕,却万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她赶忙出声澄清:“是奴婢收整衣物时疏忽错放,此事与公主无关!”
然而,一介小小婢女,自是无人相信她的话。
“这般说辞,实在难以服众。看来不严惩,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章皇后已然不耐,厉声道:“来人!既然她不肯说,那就让刑罚教教她如何坦诚!”
话音刚落,几个粗壮的嬷嬷便快步走进殿中,手中握着绳索与刑具,面露凶光,径直朝殷茵走去。
姜太后微微皱眉,却并未立刻表态。
太子眼神紧紧盯着那倔强少女,也没有出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