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古怪,刚才他还在本丸,悠闲地喝茶,一眨眼,他就回到了曾经的本丸。
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髭切殿,杀了我,拜托你——”粟田口的兄长,吉光的荣耀,优雅的太刀,如今狼狈不堪,除了破烂的服饰,断了一只胳膊,以及不该存在的尾骨,还有他半只眼睛化为恶魔般的血色。
他痛苦的保持着理智,跪在他面前,祈求最后的救赎。
髭切拔出刀,第二次,斩断眼前人的头颅,看着他如释重负的闭上眼睛。
这是髭切最后的温柔,让同僚在变成鬼之前,以骄傲的身份死去。
髭切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回到了他们在这个肮脏本丸的最后一日?
没关系,只要再次斩杀鬼,重来一遍而已。
接下来他会斩杀审神者,为同僚挡住之后的追击。
然后进入一座奇怪的本丸,找到他的救赎,他的小猫。
髭切按捺住心底的恐惧,一步一步按照记忆中走。
哪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依旧漠然的按照原来的轨迹走,没有半分改变。
这样的话,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吧。
他不敢去想,记忆中的本丸,是不是全是他臆想出来的梦境。
只是麻木的,举起刀攻击,反击,追击。
直到他来到天守阁,“找~到你了。”
髭切听见自己的声音兴奋而迫不及待,只要斩下他的头颅,就可以回到正常。
不不不,要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不要着急。
髭切安抚着自己,慢慢的靠近。
然后他看见式神保护的恶鬼,叫出他的名字,“髭切。”
不对劲,髭切强迫自己停下脚步。
恶鬼当然知道他的名字,毕竟是审神者。
但是不对劲的是,他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那根弦,被拨动了。
呼唤他名字的,不是恶鬼,而是他的小猫。
看着眼前憎恶的面孔,髭切试探的喊了一句,“小猫?”
人类,真是可怕的生物。
竟然有这样的术式。
让最重要的人,披着你最厌恶的皮囊,站在你面前,赌你会不会动手。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眼睛会欺骗他,但源于灵魂的契约不会。
毫无破绽的诡计,不对,还是有一点破绽的。
髭切蹲着“他”面前,一臂距离就是那人可怕的式神,这个距离如果突然攻击,哪怕是他也得挨上一击。
“不是没有破绽,”他喃喃道,“如果按照曾经的轨迹,我应该无比渴望……”渴望斩下眼前人的头颅。
“可是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反而没有动手的欲望?”
如果说刚才“式神”挡住“他”的时候,髭切还充满杀意,但看到“他”的那一刻,杀意竟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等待”?
等待什么?
“式神”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髭切阖眸:“我看到了一期一振。”
“式神”瞪大了眼睛,“一期哥?”
好了,现在髭切知道眼前“式神”模样的人是谁了,乱藤四郎。
“包括现在,我眼前的画面还是没变,你是式神,小猫是那个人,”髭切伸出食指,点了点她们。
乱抱紧麦子,她现在知道同僚们为什么下手那么狠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幸好她没有陷入幻境中,不然麦子……
乱忍不住想象,他们好不容易从地狱般的幻境中挣脱,发现自己斩杀的,不是憎恶的审神者,而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好不容易脱离地狱,却又陷入更深的地狱。
光是想想,冷汗就侵蚀了她的后背,这比被同僚追杀一路可怕多了。
而麦子却不意外髭切说的话。
忠诚度旁边的(敌意)和问号虽然消失了,但(混淆)却没消失。
可恶,早知道叫名字就能唤醒他们,她早就一路叫过来了。
麦子暗自后悔,但现在叫醒髭切也是好事,从窗户能看见,天空中扭曲的章鱼须更透明了,几乎快消失。
麦子拉住髭切的袖子:“要来了。”
“谁要来了?”
髭切看着她:“敌人?让我们陷入幻境的敌人?”
麦子点头,她恨不得把临时副本的信息全部告诉他们,然而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抓我,窥视者。”麦子小脸涨得通红,憋出几个字。
髭切:“有敌人要抓你,是他们让我们陷入幻觉,他们马上来了。”
麦子连连点头,没错没错,阅读满分。
乱和髭切的脸沉了下来。
乱:“他们能用这样的手段,不一定没有别的手段。”
髭切:“嗯,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不过好在,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和我没有被幻境控制。”
“不如,将计就计?”
井下家主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抬腿,迈过满地冰冷的尸体,鲜血将阵法染红,他看了眼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遗憾的摇摇头:“别恨我,一切都是为了井下家的未来,将生命献祭给伟大的神明,你们该荣幸。”
地上的头颅瞪圆了眼珠子,死前都不敢相信,他们效忠一辈子的家主,竟然会将他们作为祭品。
而现在不仅是命没了,灵魂也从天地间消失。
井下家主跨过时空缝隙,来到一座本丸,无视周围诡异的,僵在原地的刀剑付丧神。
这座本丸太大了,哪怕知道其主人就在附近,他也找了许久。
“早知道应该留两个活口,”他气喘吁吁道,长久以来被人侍奉,他的体力早已衰退。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小一个,和直播屏幕中一样的,弱小,无助,眼里充满惶恐和不安,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井下家主喘了会气,揉了揉僵硬的面部,露出温柔的表情。
“孩子,你没事吧。”他温声细语道。
小东西惊恐的抬起头,朝里面又躲了躲。
“不用害怕,”井下家主更温柔了,“那些该死,叛主的付丧神已经被控制住了,我和你一样的,是人类。”
他蹲下来,张开双臂,“来,我带你回家,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