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杀了。
而我……
则把凶手杀了。
虽说如此,但我其实并不确定,动手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
我只知道,在我哭喊着被那个男人拖出衣橱后,再回过神,便只有那握刀染血的双手,以及已经早已倒在地上一命呜呼的男人。
染血的银白刀面上,反映出的是仍留在我脸上的残忍的笑容。
而下一秒,刀面上立即转而映出了一个陌生女孩的诡异笑容。
我吓得把刀丢在了地上。
同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小鸣,没事了哦。」
我猛然转过身,却发现身后只有正浑身颤抖的母亲。
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地上父亲的尸体,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而在看到我手上的血迹后,她连忙挪动着双膝带着难以控制的眼泪爬到我面前。
用她那不停发颤的双手抱住了我,哽咽着,颤抖着,“没事了……浩鸣……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呜呜呜……”
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放下,而泪腺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回想起几分钟前父亲被杀时的场景,我终是再度哭了出来。
“呜哇啊啊啊……妈妈……爸爸他……爸爸他……”
“我知道……我知道……涉雨……为什么……呜呜呜……”
恍惚中,我忽然看见了母亲背后那转瞬即逝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竟感到无比熟悉。
……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参加完葬礼的,那天所有的事在我的记忆中都十分模糊,除开凝望着父亲节遗像的那刻给我带来的那种直到现在还无比清晰的内心被挖空的感觉。
就只有……
和母亲同样握着我的手的……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女孩。
她和我有着同样的淡紫色眸子,但与我丧失生机的脸庞相比,对方的俏脸虽然苍白,却挂着一副温润人心的笑容。
她冲着我,微微张开了小小的唇。
“小鸣,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
一股失而复得的欣喜涌现在心头。
好像……
很久以前,我失去过对方似的。
……
后来我用了一个星期才确定,她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女孩,也只有我才能与之相触。
我世界里还有母亲。
而她的世界里……只有我。
她叫阿影。
不管是在睡梦中,还是在现实中,阿影总会陪着我。
而每当我回想起父亲那天被杀的场景时,她也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一个人偷偷哭泣的我的身旁。
抱着我,安慰着我。
“小鸣,不哭不哭……我在你身边呢。”
“以后还想伤心的话,就叫我的名字吧,我会让小鸣尽情撒娇的……”
“小鸣,我会永远在你这边的……”
久而久之,父亲被杀害的场景渐渐模糊,我于是开始依赖起阿影。
无论是干什么,我们总是在一起,尽管在旁人看来,我只不过是在和空气有说有笑罢了。
以至于母亲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
母亲一定以为我疯了吧。
而不仅是母亲,就连和我一起上学的同学们都觉得我是个怪胎。
而后有一天,这种对我这种怪胎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我被几个人围在学校的小树林里,那些人不停地对着蜷缩在地上的我拳打脚踢着。
我于是哭着叫着她的名字。
和那天一样,我的意识好似来到了一片虚无的混沌空间,而等我再度回过神来时,那些人则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阿影则站在面前,两只小手撑在下巴上,满脸期待地望着我。
“小鸣,我做的不错吧,夸我夸我~”
我看着地上经她之手的“杰作”,随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影,有你在身边真好。”
阿影回应着我的拥抱,“小鸣,这才是我想说的……”
但阿影的存在,似乎只对我而言是好的。
在阿影把那些人揍成重伤后,老师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母亲在之后被叫到了学校里。
我极力地对母亲解释着当时的情况,但她除了哭以外,就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浩鸣……妈妈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没过多久,我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路上,阿影仍握着我的手,尽管母亲早已离我而去,她也不曾放下,就和那天在父亲的葬礼上一样。
我们四目相对。
我们相视一笑。
从那天起,我明白了,我们之间,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