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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想到。

颜未曦却先疯了。

父母、哥哥、姐姐相继离去,本就让她岌岌可危的精神孤苦支撑了很久。

现在,被认定为心中最后的“救赎”的人也被折磨成这样。

以前要好的朋友全都离开,当着她的面忽视她,弃她而去。

就连一直相伴挺过那段黑暗时期的黎瑶同样陷入黑暗。

本就内心孤寂的她心思敏感脆弱,在高中时期经历的流言蜚语、言语辱骂早就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

她最终还是挺不下去。

整日浑浑噩噩、浑身麻木。

她如同早就被拉紧的琴弦,只待崩裂的瞬间。

此刻,颜未曦就像毫无生气的洋娃娃一般,安安静静毫无反应地坐在凳子上,她目光平静空洞地直视前方,好似无聚焦地看着外界,不再产生任何动作,任何反馈。

连以珩心疼地半蹲在她的面前,脸色流露出疼惜之色,眼眶湿红,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姐姐,以后还有我陪着你。”

“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手指忍不伸向她的脸,却又不敢触碰。

见她木讷地坐在凳子上就像丢了魂一样。

他的心宛若被刀凌迟一般一道道地划过,疼得他连呼吸都是疼的。

连以珩声音颤颤,将她的手举起,抚上自己的脸颊,悲伤着轻笑,眉眼温柔却藏不住溢出的哀伤。

“姐姐……你看看我好不好?”

“对不起姐姐,如果我再回来早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姐姐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害怕……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样……”

“对不起,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好不好?别不理我好不好?求求你。”

他的声音逐步染上哽咽。

颜未曦冰凉的手指触及他温热的脸庞,让他更加难受。

“姐姐……经历了这么多事,很难过吧?我会陪着你,直到你重新开心……”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尽情难过吧,没事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久。”

“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们会有更多的朋友,他们也会回来找你,你不要放弃,他们也在等着你。”

“活着才有更多的希望。”

连以珩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希望能让颜未曦听进去,恢复精神。

可奈何,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眼前的女孩总是无动于衷,眼神空洞麻木地平视前方,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剩即将支离破碎的空壳。

连以珩越说越难受,他说了很多很多话,却没能让颜未曦动容。

连以珩大抵是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委屈地捂住颜未曦的手,将下巴抵在她的手上,似是在亲吻一般。

连以珩眼角的泪水滑落,滴在他们的手上,声音几近委屈祈求,如可怜的奶狗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水如翻涌的雾气将深情的眼眸染得更加迷离恍惚:

“姐姐。”

“求求你不要再想那个人了好不好?”

“我也可以的。”

“我能做的更好。”

“他有什么好的?”

“他只会欺负你欺骗你,不要再为这种人伤心难过了好不好?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等我这么久……”

“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已经染上明显剧烈的哭腔,他哭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喜欢他了?他不值得。”

“姐姐……求求你……”

“看看我好不好……”

连以珩眷恋委屈地将脸贴在她的掌心里,眼中的心疼呼之欲出。

“姐姐……你看看我好不好?”

“不要再喜欢他了……”

“我……你。”

刺啦的电子音盖过连以珩最后的话。

紧接着,他亲眼看到颜未曦有所触动一般,抬了抬手,脸色变化。

颜未曦的面容不再似刚刚那般冰冷毫无生气,她一脸愧疚地看向他:“珩珩,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到颜未曦恢复精神,他喜上眉梢:“没事的姐姐,只要你打起精神就好!”

颜未曦温柔地看向他:“我有点困了,我想去睡个觉。”

“好。”

连以珩将她抱起来,带她回到卧室,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拿出故事书,轻声缓慢地说故事,哄着她入睡。

这是颜未曦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舒服最安心的一次。

但连以珩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哄完颜未曦睡着后,自己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而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颜未曦睡醒后独自前往圣利亚,站上圣利亚的天台。

她能听到底下的人都在骂她不要脸,让她去死的话。

她站在天台上,不理解为什么他们都讨厌自己。

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每天开心,每天积极的热爱生活,每天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回来。

可为什么……

她最终一无所有?

连以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指忍不住往床上伸,在摸到冰冷的床单的那一刻,他猛然惊醒。

他立刻站了起来,四处寻找:“曦曦?”

“曦曦!”

“你在哪里?”

他打电话给颜未曦。

颜未曦没有接电话,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脸色极差地跑了过去。

他在心里无数次祈祷,颜未曦千万不要想不开。

直到连以珩赶到的时候,他看到天台上都是人,他们求颜未曦不要跳楼。

连以珩冲到最前面,又怕颜未曦被刺激踩空,不敢靠的太近。

“姐姐!曦曦!”

“求求你……不要再走一步好不好?”

“我们说好的,以后会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来……”

“来我这儿……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站在天台上的她置若罔闻。

连以珩一狠心,说出了违心的话:“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

“你跳下去了,在我们面前亲眼跳下去,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目睹着你跳下去,你知道我们以后会有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听到这话。

颜未曦空洞的眼神逐渐清明,她环视一圈,眼前都是求她不要死的最重要的朋友们。

她的脸上浮现愧疚:“对不起……”

“我……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做……”

连以珩的话唤回她的神志,比起崩溃跳楼,她更怕自己跳下去后,会让朋友们以后会有心理阴影,会因为她而有压力。

她不能这么自私。

她的朋友很好很好。

她就算不想活,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他们还有光明的未来。

她不能就这么自私的自己跳下去一了百了,却不顾他们亲眼目睹这一幕后未来怎么办。

她不能这么对待还有光明未来的朋友们。

她只好转身,正要走回去。

看出她的意图的连以珩,谨慎地快步上前,朝着她伸出手。

颜未曦刚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快要碰上。

突然。

一阵风吹过。

颜未曦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推倒一般,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就连颜未曦自己也感到诧异,她害怕得朝连以珩伸手。

她还不能死!

万一他们以后会害怕怎么办?

对他们有影响怎么办?

颜未曦用力地伸出手指。

但这一切终究是徒劳。

两人的手指堪堪擦过,无法捂住对方。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连以珩崩溃出声:“不!!”

他心一横,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指,刚抓住她的指尖,就因为没有来得及抓稳而无力脱离。

颜未曦的指尖在他的手里脱离,他亲眼目睹最喜欢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掉落。

他差一点抓住他的挚爱。

抓住他的——

希望。

*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再来一次,你还能早点救她吗?”

“我……能。”

“你愿意付出你的时间,永远投身于她的身上吗?当然,只要你成功,你能拿回属于你的时间,这也是一场赌博。”

“我愿意。”

“……嚯。又一个恋爱脑。”

连以珩默不作声,直到许久他才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的跳楼——”

“是自愿的吗?”

“哦?你已经发现了?”

声音仿若从遥远的过去透来,故意透题一般,染上趣味的笑声: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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