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然间,刚刚还在下雪的天空便成了黑夜,一轮明月从正东方升起,清冷的月辉代替了白日的亮光。
而这白天到黑夜的转变,也只是过了数息时间而已。
值此月明星稀,风和气清之际,一声呼喝打乱了如此祥和意境:“故弄玄虚罢了,当年道清风,杀我天魔宗宗主之仇,就在今日收回一点利息!”
秦天绝临空而立,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根本不将即将到来的攻势放在眼里,不过身为更高境界的强者,他却是有这样做的本钱。
而吴青枫呢,不仅修为差了一大截,弟子小命也被对方掌握在手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唯一能依靠的,惟湖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而已。
对了,还有他手中的黑剑!
一道煌煌剑光就这样突兀袭来,在月光照耀下,这道剑光如同月之清晖般洒落。
对面的秦天绝只是挥手一挡,就将这缕清晖折射入人间。毕竟世人多愚昧,更需要这般似水的柔情与温暖。
可攻势当然不止于此。在这缕月辉之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剑光乘着清风而来,将黑夜照成白昼,又将白昼映衬得更加绚丽。
此时,这万千剑光的目标皆为一人!
朱小山看不清了,他被这刺目的光华闪得闭上了眼睛,这才是真正的清风明月剑,难怪当年能一剑斩下魔道第一人的头颅。
剑光不知持续了多久,只是他睁开眼时,连明月都黯淡了下去,继而消失不见,整片天地又回到了该有的轨迹上。
而那天魔宗大长老,头顶一把绿伞,已经将所有剑光都接了下来。
“难道这样都伤不了他吗?”
当朱小山如此想的时候,那秦天绝突然手捂胸口,吐出一大口污血,边吐血还边咳嗽,哪还有半分高人的样子。
原来那些剑光,竟能透过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绿伞,伤到了他的本体。
“天魔伞,你居然将镇宗之宝带在身上,如果有人此时攻打天魔宗,必然要比平时容易得多。”
“哼!老夫......咳咳......天魔宗的事还轮不到逍遥门的外人操心......如今你法力耗尽,还是管好自己吧!”
“法力耗尽,你看看这是什么再说?”
吴青枫默念起口诀:“五谷之精,辰宿列星,天有九野,引气聚灵!”
同时双手结印,聚集剩余法力,头顶之上一个看不见的气旋成形,从九天之上降下星辰之力直灌入天灵盖。
“你这是什么术法,老夫藏匿数百年,居然没在逍遥门见过?”
秦天绝虽然不知这是吴青枫独门的引气聚灵之术,但总归是对他不利的,以至于没有打坐调理伤势,直接就祭出天魔伞杀将过来。
天魔伞旋转着飞至高空,黑沉沉的乌光中,一道道电弧连接起云层,霹雳声响彻云霄。
这件魔宗至宝此刻才显露出部分该有的威能,无数黑色雷光激射而下,目标直指正在吸纳灵气的缥缈峰峰主。
如果有见识广博之辈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些黑色雷霆的来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玄煞阴雷,专克纯阳之物的罕见术法。
而在天魔伞下方,黑剑忽的化作一柄约莫两百丈的黑色巨剑,巨剑横空,青光大放间,剑身之上更是渐渐长出了血肉与毛发。
“鲲鹏巡天术!”
朱小山心里惊呼,自从那日渡劫时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巨鲲遨游天地的英姿,而师父也是终于用出了这极耗法力的一招。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那些血肉与毛发虚影渐渐凝实,但外在的形象根本不是什么巨鲲,而是一只二百余丈的鹏鸟。
鹏鸟伸展双翼,金灿灿的毛羽如同一把把神兵利刃,褐色双眸更是犹如两颗璀璨星辰,透出神秘与威严。
而那双比房屋更大的眼眸一凝,鹏鸟便避也不避的径直撞向天魔伞。玄煞阴雷蓄积的雷电之力一时间全部倾泻到鹏鸟上,却只能将其毛羽映衬得更加神武不凡。
见此,秦天绝再也不能保持之前那古井无波的绝世高人姿态,纵身来到天魔伞之上,嘴里念叨些无名咒语,那绿色宝伞倏地变得巨大无比,竟将整个鹏鸟身躯都笼罩进去。
“鲲鹏巡天?我看你是小鸟展翅!”
秦天绝一面嘲讽,一面维持着法力输出,那铺天盖地的魔气无孔不入,与鹏鸟的灵气护罩来了个惊天大碰撞。
而那隔得极远的水晶,带着朱小山犹如水中浮萍,随着爆炸气浪飘来荡去,总算没被余波给摧毁。
但余光扫过,渔村可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朱小山悲伤的发现,在这次碰撞过后,原本属于渔村的地方已经被一个大坑所取代,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的模样。
那些熟悉的小路和房屋,都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存在过。
对此,他恨恨的瞪了一眼天魔宗大长老,却拿他毫无办法。
而在十里之外的主战场,继灵气与魔气的碰撞之后,鹏鸟与天魔伞的巨大本体也撞击在一起,由黑剑剑尖化作的鹏喙直接叼啄在伞柄之上,荡起阵阵灵波。
还未等朱小山看得真切,禁锢住全身的水晶便突然炸开,获得自由的他立马催动起晦字玉来。
灰黑色的灵气护罩还未完全成形,就又被远处袭来的余波消弭干净,朱小山的整个身躯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灵波抛飞到数十里之外,撞在一处山体之上,然后就彻底没了意识。
“小山......小山!”
朦朦胧胧中,青年仿佛听到了一声声亲切而遥远的呼喊,听不真切却又无比熟悉。
“师姐!”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虚弱地开口,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那声师姐原来只是心里的呼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凝聚起一点神识之力,内视己身,结果发现全身骨头和经脉俱断,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和废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算好消息的是,丹田还算完好,内里还剩余一点灵气。
远处的斗法已经停歇,要么是分出了胜负,要么是有一方已经逃脱。
朱小山不敢细想,他还想去看看,看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