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张小哥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不太对,不过我没有开灯,“杀了。”
嗯,又不说话了。
你没话,我有话,“你们请的那三个向导里面,有一个不太对劲吧?不用担心,我对她不感兴趣,我的目的也不是她,我的目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疗养院里的禁婆,怎么死的?”
“只要我愿意,这世上没有我杀不死的怪物。”
“当时在里面,她喊了什么?”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他也没有要给我解释的打算,我只能自己悟。
我这两年跟他共事的情况不多,涉及到“里面”和“喊了什么”这种情况,我能想到的是:“你说的是那个假张留白?她能喊什么,无非就是神会诅咒你。”
“应该是三句话。”
“神会诅咒你,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对面再次陷入死寂,我估摸着是被我气的不想跟我说话了。
打开手电看了一下小兔子的情况,确认没事之后再关上。外面的雨声持续着,我有点儿犯困。
“聊会儿呗。”
对面没回应,我也不气馁,自顾自说道:“她当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
安静,好像真的睡着了。
“你不肯说,那她一定是在说我坏话。她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要不然她也不会想让我死,我跟她又没仇没怨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跟我过不去了。”
我一边捏着紧巴巴的肩膀,一边说道:“我之前给了你那么多提示,你有没有又想起什么呀?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对面还是不作回应,我依然自顾自的说:“那个戴墨镜的小哥是不是你朋友呀,我瞧着你俩关系不错呀。”
还是不理我,没事,我继续说我的,“那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姑娘,是不是之前你去海底墓的同事之一,那个禁婆也是你们其中一员吧,她的身体是不是也出现异变了?”
没有回应,但气氛不对了,不过不影响我说话:“二十年了吧,该来的还是来了呀……待在原地别动,有话说话,不然真的打起来就不好收场了,想想之前在里面的情况,我现在手臂上可没伤。”
他听劝的又坐了回去,“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导致她们身体出现变化的因素,但你们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
“你在撒谎。”
我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脆弱吗?你忘了你曾经说过你信任我的,你现在却轻易判断我在撒谎,你觉得我还有跟你说实话的必要吗?算了,你也别想了,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你有什么交集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心情不好,我不想告诉你。”
“因为你身体里的东西。”
“是。”
又不说话了,难不成在思考我是不是说了假话?真是辛苦他了!
“我也会变成怪物吗?”
“不会。”
我的回答干脆果断,他一下就打开手电,强光正好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差点儿被强光刺瞎。
“大哥你不信我的话,你别问行吗!”
我话音刚落,手背就被什么舔了一下,我低头一瞧,差点儿揪着她的兔子耳朵把她揪起来。
“哥,好甜,我要吃奶糖!”
小兔子嘟囔着梦话,气急的我想把手抽回来,她又轻轻叫了声爷爷,叫的我心里一阵难受,手也就没抽回来。
张小哥没再说话,我和他的聊天也就此结束了。
雨声时缓时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我升起了写封信的念头。
我从背包里找出蜡烛点上,翻开笔记本慢慢写了起来。
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我撕下来全烧了。
我得回去,哪怕要留遗嘱,我也得亲口告诉云海,哪怕真的要死,我也不能让云帆做这个送葬人。
今天份的点滴打完之后不久,小兔子不出所料的发起了烧,温度时高时低,但终归是在安全的范围内。
这是正常现象,虽然她会觉得很难受,但这是迈向康复的关键一步,吃些苦是值得的。
吴邪发现小兔子发烧后焦急的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骗他说是被他气得。
除了吴邪,没人相信我的胡诌,但他们都不表态,这让吴邪当了真,他还主动要求照顾小兔子。
我拒绝了,我骗他只是不想让他再拦着小兔子跟着去塔木陀,我不是想把照顾人的事推给别人。
小兔子对塔木陀的执着是老巫对塔木陀的执着,她只知道她奶奶在那里,她不知道她的父母也在那里。
老巫活着的时候,他最大的动力是给孙女找药、治疗那些畜生给她造成的伤病,他死后最大的愿望是与妻儿团聚。
吴邪不知道我为什么主动揽下照顾小兔子的事,他一直问为什么,我懒得解释就让他自己照顾,不多时他就让我接手了。
没办法,我一离开,昏迷中的小兔子就表情痛苦,我一靠近,她的表情就轻松多了。
我们在山洞里休息了两天,吴邪和阿宁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雨却没有要停的迹象,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冒雨往回走。
小兔子一直没有完全清醒,我就一直背着她。其他人表示可以帮我背一会儿,我也只是说等我累了就换他们。
她的不适源于她身体里的小怪物,而待在我身边可以缓解这种不适。
我脸上的小红点有扩散的趋势,之前只是在眼尾处,也就铜钱大小,现在零散的红点已经逼近耳朵。
除了这些小红点,我胸口的那个小怪物也渐渐沉寂下来,被它压制的心脏开始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我感觉我的身体里有一颗种子,它被我忽视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它的存在。
现在这颗种子不知何时已经生根发芽,它在等待合适的生长契机。
这种感觉并不可怕,我甚至感觉心安。
直觉告诉我,那个契机就在眼前。
我们又用了两天时间走出了魔鬼城,等在外面的人已经望眼欲穿。
虽然之前已经看到了报平安的信号弹,但多数人心里还是很忐忑,现在真正看到了可能生还无望的人平安回来,他们不仅欢呼,还激动的要把人抛上天。
我绕过热闹的人群,背着小兔子回到我们的车里。
闻讯赶来的云帆看了看还睡着的小兔子,小声问我:“她没事吧?”
“没事,最晚明天就能恢复。你去帮我借辆车,我得先出发了。”
云帆没动,“我们不一起走吗?”
我指了指脸上的红点,“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很难说它们不会连成片,到时候会很难解释。小兔子的药单我留给你,拿到原药就带着她原路返回,其他的事情你别管。”
“我们可以带着小兔子先走,我觉得我们一起去比较稳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希望你们在外面等我,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因为我也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也经受不住蛊惑扎我一刀。”
云帆不再坚持,他说去问问看能不能跟他们借一辆修好的车。云帆前脚走,云杭后脚到。我一回头,他往后缩了缩。
“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好像有点怕我。”
云杭坐在小兔子旁边,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才看向我,“说实话,我挺喜欢待在你身边,因为既有安全感又心安,但对你的畏惧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现在感觉更明显了?”
他点了点头,“我当初之所以会答应跟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是因为待在你身边能缓解我身体和心理上的各种痛苦不适。后来你回来接我,你给我的那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减少了一些,此时此刻我觉得之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不少。”
这说法听起来好新鲜呀,“你既然怕我,那你干嘛还要离我这么近,你心里不难受吗?”
“这种感觉很难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没有恶意,”云杭表情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不对,是我身体里的东西能感觉到你对它无恶意,你给我的安全感是我本身的感觉,可能是我觉得你能让我身体里的东西保持安分。”
没多久,云帆回来了,他还给我带来了一把车钥匙。
“云海他们已经在半路了,我还是觉得我们等他们到了之后一起行动比较好。”
我撇撇嘴,“可我觉得不好。”
云帆只好把车钥匙给了我,“那你自己小心。”
我把短刀放在小兔子身边,转头对云帆说:“照顾好她,更要照顾好自己。”
“你要是放心不下,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嘛!”
“这次真的不行。”这一次,我难得没有笑。
我拎着背包撑着伞往借来的那辆车走的时候,阿宁叫住了我。
“既然我们的目的地相同,我们可以一起走。”
我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些人,他们也都在看着我,连张小哥也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对他们摇了摇头,“我要走的路,不适合你们,祝你们好运。”
云帆跟在我后面,似乎在等着我随时改变主意。
我上车之后才把手里的小药器递给云帆,“里面有两枚解毒针,管不管用、对普通人有没有毒副作用,我也不知道。拿着吧,以防万一,说不定还能苟活一两天。”
“你自己小心。”
告别云帆,我独自上路了。雨天的戈壁滩并不好走,万幸不久后雨就停了。
我用不着像他们那样考虑那么多,我的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就是那块大陨石的所在,所以我只需要跟着罗盘走就行了。
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在傍晚时分,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深陷在戈壁滩中的巨大绿洲。
车子拉好手刹停在斜坡上,我直接从高崖上一跃而下。
我没有带降落伞,这个高度也用不着降落伞,我用的是罗盘里的救援索。
小的时候,每次因为练功被罚时,我总是会不服气的问,学这些有什么用。
他们要么不回答,要么说一句话:你学过的每一样本事,将来总有一天会用的上。
借他们的吉言,我面临过的各种险境真的让我用尽了所有的本事。
借助救援索在树枝之间穿梭,我觉得我像一只猴子,从这个树枝跳到那个树枝,没有首领、同伴的约束,我就是自由自在的风。
我上一次来这里用的也是这个方法,上上次也是。不同的是,被我拎来拎去的云杭开始的时候吓得险些昏迷,后来习惯了,回程的路他还想再体验一次。
雨林中心地带是传说中西王母国的国都所在,国都的中心是西王母国的王宫,王宫的中心曾经有一个小湖,湖中心有一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桃树。
桃树身上缠着吃人的魔藤,只要有活物靠近,那藤条就会将其缠住绞死,任由尸体腐化成肥料滋养它和它依附的桃树。
湖水早就干涸了,千百年淤积的腐泥并没有将桃树淹没,它们全被密不透风的藤墙挡住。
因为没有人为的疏花理果,桃树上结的桃子不少,但个头很小,也就杏子那么大。
桃树和滕树的安排造成了桃子无法被其他小动物吃到的结果,所以桃核无法被送到其他地方。
那些落在地上的桃核却没能长成一棵棵桃树,它们就这么糟糗腐化,被桃树吸收之后再孕育出下一颗桃子。
随着我的慢慢靠近,一根长满尖刺的藤条悄无声息的缠住我的脚踝。在它拉扯我之前,我把药器里面的针剂刺进了藤条。
藤条慢慢松开退了回去,我跳进深坑之中,那棵古老的桃树树干底部露出了一个一米左右的洞口。
跟桃花谷那里的洞口情况不同,这个洞口一进去就是垂直向下的。我刚钻进去,藤条就将洞口挡了个密不透风。
【《张家族长不存在的日记》
他说他知道我们身体变得不正常的原因
他又说他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相信他的话
但他的种种行为又疑点重重
所以我该不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