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人远许多愁,
只在梨花风雨处。
---宋·辛弃疾《玉楼春·风前欲劝春光住》
更阑人静,送走李教授,胡一鹤和白舸收拾利整才回到住处。亓妈已早早入睡,他们今天回来并没有提前告诉她。两个人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11点钟,胡一鹤才醒来。最近几天一直奔波劳累,昨晚入睡的时候也已0点了,酣畅淋漓的一大觉,充满了足足的电量,这会精气神儿十足的来到客厅。
白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耍手机,看到胡一鹤醒来,即刻转头问候,这手里的活儿可没停:“哥,你醒啦!饿了吧?亓妈做好了饭,叮嘱我不让我吵醒你,让你好好睡觉,等你醒了就给你温一下,稍等我一分钟,我打完这局就给你温饭去。”
“亓妈呢?”
“她去超市买点东西,说今天中元节要回家一趟。她一看你回来了,兴奋的一早上忙活个不停,准备给你做些吃的放在冰箱里,怕她走了,你吃饭不方便。”
“今天中元节了!”胡一鹤听到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出在寺庙里方丈师傅给他说过的话:在民间中元是鬼节,人为阳,鬼为阴。中元节阳气盛极而衰,阴气显现,夜鬼横行......
“白舸,你收拾下,我们今天陪着亓妈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回去?可是你不休息吗?我们才刚回来。”
“我们开车送她回去,我没事。中元节了,那边有个亲人我也该去祭拜下。”
“你那边也有亲人?也是,哥你自幼走南闯北,肯定也结识了很多朋友。”
胡一鹤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而后走到窗前回忆起往昔:“20多年前,我曾经在亓妈家乡隔壁的村庄呆过两年。那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幸亏遇到一好人家把我从路边捡回去悉心照料,还为我出钱治病,花费了不少。
我就在那住了两年直到病情痊愈。老太太和她老伴待我如亲人,至今想起她二老的音容笑貌,心里都是愧疚。我离开以后一年多,二老就先后去世了。
我游历几年再回到那里的时候,家里只有二老的大儿子还操守着家业,其他两个儿子早已搬离去往大城市生活。
老大后来在我的提议下圈地种植茶园,就是之前我提起过的那个朋友,我也就是在那里碰到的亓妈。”
白舸从厨房给胡一鹤把温好的一杯牛奶,煎蛋还有几片燕麦面包片,两盘小菜,端到餐桌上。
“哥,趁热吃!”
胡一鹤在餐桌边坐下,白舸也陪着他一起坐在餐桌旁:“这样看来,确实该回去祭奠下,我也要到二老坟前去祭拜,感谢他们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若不然哪还有后面的我!”
“哈哈哈!”胡一鹤被他的话逗笑。吃过饭,他嘱托白舸:“稍后你也去趟超市,我们这次回去给亓大爷多带些礼品,还有我那位朋友家。收拾妥当了我们再出发。”
“好来,哥!我这就去。”
“根据省气象部门预报,今年第7号台风“烟花”将于今日下午2点登陆位于本市东南方向约60公里的海面上,大部分地区会有明显风雨影响,特别沿江地带小镇和山区预计会有大雨及大暴雨,请大家及时做好防范山洪及地质灾害,大风和雷电防范工作,采取有效预防措施,确保人身安全,设施安全!”
“唉呀!台风要来了!鹤啊,咱们不会赶上了吧,万一在路上又赶上这台风,那可咋办?躲也没地方躲啊!”亓妈坐在车上听到收音机里关于台风的播报,吓得搓手顿足,坐立不安。
“亓妈,不用担心,现在才12点多,我们还有1个小时差不多就到家了。”胡一鹤安慰她。
“那就好,那就好啊!白舸啊,你开的再快一点。”
白舸看亓妈大惊小怪的,也劝说她:“亓妈,您老就宽心吧,再说这台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咱们这边不是中心地带,只是路过,所以威力不大,您眯一会,等睁开眼咱就到家了。”
姜南和未曦一路行驶来到小镇上,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早已饥肠辘辘的姜南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肚子上来回揉搓着:“我是饿的不行了,到前面咱们找个超市先买点吃的垫垫吧。这个小镇也真够可以的了,一路过来也没发现一个正儿八经的饭馆,好不容易看见几个还都准备着关门休息了。这才几点啊,不正是饭点的时候吗?”
未曦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了,本来也是挺繁华的小镇,今日怎显得如此冷清呢?!路上行人车辆也不多。
未曦正思忖间,姜南却突然发动了车子,再定睛一看,还是红灯呢!正想开口提醒她,却已来不及了,姜南一个油门踩上去,车子如豹子似的猛速朝前冲去。
未曦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失了控的姜南两只瞳孔瞪得几乎都要夺眶而出,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前面,好像在她前方有一只凶恶的猛兽。
未曦吓得六神无主紧张地抓着姜南的胳膊:“姜南,红灯!红灯!你干嘛呀!”
可还没等未曦缓过神来,她早已冲过十字路口,又一个急刹车,她把车停在路边,一只手解开安全带,眼睛还是保持刚才的状态一眨不眨,紧盯着前方,只有嘴巴在动:“未曦,你在车上等我,这个千刀万剐的,终于让我逮着他了!”
说话间人已经下了车。未曦被她搞得晕头转向,刚从惊恐中喘口气转头又陷入迷沌中,循着她疾速追赶的背影朝前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啊!
“她这是看到了谁呀?难道是......?”未曦想到了一个人,能让姜南如此神经错乱,忘乎所以的,或许只有他了:季决明---她的前夫。
未曦徒然地往后一靠:“唉!这个姜南,一辈子算是栽到这个男人手里了,还口口声声自己释怀了,真是没得救了!”
东张西望四处瞅瞅,心里犯起了嘀咕:“车子停在路边合适吗?!这个时候可别有交警来,自己又没办法开车,姜南啊!你可快点回来吧!”
二十分钟过去了,未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机,慢慢地有点焦躁不安起来,手指一秒接一秒划过视频画面。
又过一会儿忽听得耳边“呼呼”地就狂风乍起,明朗的天空霎时间尘土飞扬,漫天浑浊,黄沙碎散,又听得那呼呼的风声发出狮吼功的“吼......吼......”的叫嚣声,‘霹雳乓啷’门窗杂物撞击的声音响彻云天。
还在车里的未曦顿感不妙,看样子要来暴风雨了。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姜南打电话,但是对面一直响铃就是没人接听。
挂断电话,准备下车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手在车门上推了两下,纹丝不动。她检查了一下车门锁,掰开,再推动,却还是车门紧闭,这才意识到车门打不开了。
“怎么办?”这个时候竟也不见大街上哪怕有一人经过,自己也好呼救一声啊!
狂风的咆哮愈来愈野性,路两旁的树木极尽腰折,原先还要称赞一番的枝繁叶茂此时却变成许多个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样在一片昏黄色的空中助纣为虐。乌云翻滚,风驰电掣,天空一声巨响,好似被一把巨斧劈裂开一样,随之一系列“唰唰”和着呼啸而过的风,劈天盖地的暴雨袭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未曦害怕地蜷缩在车座上,她战战兢兢不敢睁开眼睛,紧紧捂住耳朵,想着只要不把车卷走,就算是安全的。
跑进超市围追堵截的姜南抓住了在这里溜溜达达的季决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姜南目光如利剑般步步逼近季决明,一场风声鹤唳的口舌之战不可避免了。
姜南喋喋不休句句戳中要害,节节败退的季决明手心直冒汗,心虚不已,被逼到墙角动弹不得。
两人争论的火光四射,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风云突变。天空中那一声炸响犹如一颗地雷在二人身边炸裂,这才回头注视着外面早已混混沌沌的场面。它们二人惊魂未定,整个天空顷刻间犹如被一张巨口吞噬了一般,被黑暗阴森密锁。
“未曦!”姜南这才想起还在外面车上的未曦,猛地心颤栗起来,一个箭步疾速欲往外冲去,这一只脚刚踏到超市玻璃门口,就被老板娘拦住,厉声呛道:“你还往外跑,没看到外面什么样啊,不怕把你卷走了啊!”说着就把玻璃门关上了。
姜南冲过去又把门重新拉开,“我朋友还在外面呢!”
接着后面有一双手强行拽住了她,“你不要命啦!”
“你放开!未曦......未曦还在外面车上!”
季决明瞬间惊愕,正欲要松开手,“咔嚓”!眼见玻璃门四周辐射出许多细小的裂纹而后一系列“咔嚓......咔嚓......”声,玻璃门最终被瓦解,震裂粉碎一地。
季决明一把拉过姜南往后退,还未从惊恐中抽离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哐啷!哐......”
抬眼望去,被黑暗席卷的天和地之间,只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轰然倒塌。
那是街边花坛里矗立的一棵大树,连根拔地而起,重重地砸在了正停靠着的一辆车上......老天似乎觉得还不过瘾,转头另一面一颗半枯树被飓风暴雨拦腰截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随之砸向了那辆车......
“未曦......未曦!”
姜南撕心裂肺的吼叫穿透黑暗,破碎在电闪雷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