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云便时常去查看绣坊的修整、布置情况,家中的事务有些忙不过来。
周氏在家循规蹈矩了好些时日,又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这几天老是往娘家跑。
这天,她打扮得雍容华贵,又要出门,上车的时候,正好被要去绣坊的黎锦云和谢萦姝看见,便问青藤:“她这是去哪家赴宴?”
青藤回道:“我听哥哥说,四舅老爷升了徽州太守,特意回京谢恩,今天摆宴席请客呢。”
谢萦姝皱起眉头,周氏有好几个兄弟,如今个个都是官了,这周四老爷更是连升三级,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马车从街上过的时候,谢萦姝特意吩咐到周府门口去瞧瞧。
那里果然是一幅繁华兴荣,宾客盈门的模样,门上的小厮个个鼻孔朝天,穿着崭新的衣服在归置着宾客的马车。
谢萦姝瞧着那些马车上大大小小的各府名号,嘲弄地笑了一下:“这京中的官儿怕是来了一半。”
黎锦云道:“背后还是看的是谢家的面子。”
“不知道人该怎样议论谢家提携亲戚,以公谋私了--”谢萦姝道:“父亲只顾着朝堂上的忙乱,后院子里的人倒是借势做大了--”
她放下帘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前,她冷笑了一声,萧慕晟这家伙果然是八面玲珑,连这新兴的周府他都巴结着来了。
到了绣坊,谢萦姝对黎锦云道要上街去买东西,带了青藤独自走了。
马车停在僻静的地方,她在里面换好了衣服,吩咐青藤:“在这里等我,我没来,别来找我!”
她下了车,走进了转角处的玉石行。
掌柜的靠柜台后,抬起头闲闲地说了一句:“公子,你慢慢看--”
谢萦姝把店里的东西都细细地看了一遍,指着对玉镯子问:“老板,这是个什么玉种?”
旁边的伙计看了一眼,回答:“这是祖母绿--”
“咦?”谢萦姝佯装惊诧:“祖母绿不是宝石么?”
“您到底买不买?”伙计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这就是祖母绿,祖母绿手镯子,你要买,我就给你装上,不买,你就请--”
谢萦姝笑道:“连这个都分不清,我看,你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
伙计怒了,掌故的过来叫他边去,堆起笑问道:“这位公子,您看我家是做什么的?”
谢萦姝道:“玉石不买我倒没什么,可有样东西,我猜你这里指定有--”
掌柜的笑问:“公子请说,如有一定奉上--”
谢萦姝轻轻一笑,开口道:“知县官儿!”
掌柜的脸色变了,凑上来小声地道:“这位公子,这样的话可是乱说不得的。”
谢萦姝道:“我可是有人推荐的,元城县张大人写了信在这里--”
她拿出一封信,掌柜的赶紧接过去看了,立马朝她做了个手势:“这位公子,请里面请,咱们好好谈谈--”
谢萦姝便随着他走进了里边的院落。
萧慕晟站在对面的街角处,皱起好看的剑眉,不高兴极了—
这磨人精,净干蠢事儿!真以为换了件衣服人家就认不出她是女儿身了!
谢萦姝被掌柜请进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子,掌柜笑意有些阴沉:“公子,您先坐着,我去把册子取来,任你挑选。”
她便在桌边坐下。
掌柜转身出了门,砰一声关上了门落了锁,在外边嘻嘻一笑:“小娘子,你且先等着,我家爷今日有些忙,待他忙完了,我就请他来见你,你要买什么,他可是都有!”
说完,脚步声朝外边走了,只听得他吩咐伙计的声音:“去给爷禀告一声,就说有个好白净的小娘子自投了罗网,请他来看看。”
外边没了声响,谢萦姝把门摇了两下,坚固如磐,根本撼不动。
转身去看窗户,窗户很高,她根本爬不上去。
她站在窗户下边,却微微一笑,请君入瓮吧!
窗户上却突然两声轻响,伸进了一个头,开口就骂:“谢萦姝,你吃多了撑的,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谢萦姝抬头看了看那张俊脸,没好气地道:“怎么我到哪儿你都跟着?吃多了怕是你吧?六皇子!”
萧慕晟觉得没有必要和她客气:“你真的觉得你重活了一世就天下无敌了吧!你死这里了都没人晓得。蠢货!”
谢萦姝怒了,见他的发丝从上边垂了下来,便跳起来狠狠一扯:“多管闲事!”
萧慕晟不妨这么一扯,没忍住痛,呼啦啦地从上边滚了进来。
站定之后,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想害死爷吗?”
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没有使劲儿,她一把拨开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他挺起下巴:“爷轻功甚好。”
谢萦姝便回到桌子边坐下:“没被看见就好,别坏了我的事儿。”
他也过来坐下,带着些惊诧:“你还有后手?”
她厌恶地挪开些距离,她讨厌沾染他的气息:“我再蠢,也不至于一个人就来。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让人看了恶心。”
“爷看见你可开心了--”萧慕晟不疾不徐,又恢复了日常嘲弄口气:“看你坑人爷开心,要是看你一不小心被人坑了,爷就更加开心!”
他其实是不开心的,看见了她的马车,不知为何这腿就莫名其妙地自己跟来了。
明明知道这烦人精不会这么单纯,但就是想来救她,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些愤怒。
前世今生,他何曾那么在意过她。
她越是被伤害,他便越是开心不是?
谢萦姝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生气了,反正他说话一直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要是一直生气,怕自己这辈子又早夭。
她抬眼问:“前天夜里,有人进了碧水山庄,是你的人吧?”
“虽然爷知道你不会把朱景行藏在哪里,但好歹也要去看一看的--”萧慕晟笑笑:“你最近,狡诈了不少!你以为手中握着朱景行,就握住了胜券么?没有我,他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别人也可以做他的根本--”谢萦姝直言:“他是良禽,而你不是善木。”
萧慕晟看了看她,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冷蔑地一笑:“你要让他教太子什么?阴谋?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