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萦姝沉思了一下,踮起脚朝他头上敲了一下:“男子家整得香气绕绕的,出门不叫人笑话么?”
谢北昭脸红得如同虾子,喘口粗气,嘴巴一撇道:“我不过是看着精致,留着玩两天,丢了便是!”
谢萦姝看着他气呼呼认输的模样,觉得这段时间这倔强的弟弟变得听话了许多,忍不住笑:“这才是我的好二弟,好男儿清朗端正,不弄那些奇巧玩意儿。”
谢北昭脸色出现得色,正要走,谢萦姝又嘱咐:“二弟,你记住,我们只有大嫂,没有什么小嫂子,你离她远些--”
他听了一愣,虽没答应,还是点点头走了。
谢萦姝将小铜球举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这香味幽深绵长,微微的一缕,让她脑中沉沦了一瞬。
她将小铜球收进了荷包,这东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她刚回到书房,秦岚已经站在那里,她想起,朱景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前段时日去了碧水山庄一趟,与他长谈了一次,她认为是时候发挥他的作用了。
楚霞郡主的寿辰帖子来了,她这些天不想出门,但又不想楚霞不高兴,还是去了,这一去又成了焦点。
楚霞看见她的时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没忍住:“你家是遭贼偷了吗?”
看她头上稀稀疏疏地插着两三根簪子,手上光秃秃的,哪像个丞相家的小姐?
谢萦姝不以为然:“怎么?穿戴差一些就不能来吗?郡主这么势利眼?”
楚霞撇嘴道:“我倒没什么,只不过你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里边的轻蔑可是遮都遮不住。”
谢萦姝瞧也没有瞧一眼,淡淡地道了句:“随她!”
她神色自若地坐着,引得一干贵家小姐嘲笑她脸皮厚,并且不太顾忌被她听见。
楚霞又生气了,站起来就要发飙,谢萦姝拉住了她。
人的本性总是欺软怕恶的,以前谢萦姝骄扬跋扈,人人对她客客气气,尊重无比。
现在她平静知礼,这些人反倒对她不客气起来。
谢萦姝想,只要不对她造成生命危险,别的她都不介意---
但无意中看到的一个画面,却又让她心头起了怒火:
俊美无俦、玉树临风的六皇子殿下与黎家四小姐一起靠着栏杆,喂着鱼欢快地交谈着。
四小姐脸上的笑容比花盆中的菊花还灿烂。
谢萦姝咬牙站起来就走过去。
他招惹谁家姑娘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黎家的。
黎家的女儿都是老实厚道的,特别是这四小姐,年纪轻又没多少阅历,怎经得住萧慕晟这老奸巨猾的东西骗--
萧慕晟眼角余光瞟到了谢萦姝过来,嘴角边笑意更加温柔,和黎四小姐道:“四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对喂养锦鲤也这么内行--”
黎婉茹脸上带上淡淡红晕:“殿下谬赞。”
谢萦姝直直地走过去,叫道:“四小姐,大嫂叫我带了话给你。”
黎婉茹转头,赶紧道:“姐姐她说了什么吗?”
她这个姐姐脾气太过倔强,嫁给谢南枫本来就惹得父亲不高兴,现在还闹了这么些纠葛,父亲传话给她叫她回家,立刻和谢南枫断了来往,她也不听。
“你姐姐道你年纪小,又初出府交往,需牢记家风森严,不得乱言乱行--”谢萦姝话虽对黎婉茹说的,眼睛却朝萧慕晟瞟了过去。
黎婉茹脸上红晕扩大了,点头道声我知道了,便朝萧慕晟行礼告退,有些失落地走了。
“萦姝真是管我管得好严--”萧慕晟脸上的笑意在送走了黎婉茹后,对着她带上了嘲讽:“我走一步你都跟着管着,既这样,不如嫁了我罢!”
谢萦姝理也不理他,转身就要走。
他却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压低声音道:“禹州的人可是和你家李管家来往密切着,你不怕爷又放火烧你的船坞?”
谢萦姝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不怕我再给大家说些盐矿、铁矿什么的事儿?”
他提起嘴角:“其实,爷对你要挣钱一点儿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反正你的船队再大,往后还不是爷的,爷在乎的是--”
他挑起了眉毛,失去了笑意,冰霜在眼中乍现:“朱景行在你手里!”
谢萦姝不置可否。
“谢萦姝,你别做戏了--”萧慕晟冷哼了一声:“你禹州的船坞可是有高手在保护着,你手下有高手,第一时间会找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难怪她成天满口的天下苍生!
他在听见朱景行被人救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萦姝,但没料到她竟然就把朱景行藏在了京城,藏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查了许久才发现踪迹。
谢萦姝也坦白地道:“你别妄想能找到他,你不配他的支持。”
萧慕晟没有回到,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让谢萦姝心惊了一下,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追杀朱景行的人是你派的?”
萧慕晟没料到她如此机警,抬起眉毛面带不屑:“不忠不义的人不死留着做什么?”
让她百思不解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她恨自己愚笨,萧慕晟既然会下手杀以往支持他的人,自然也会杀朱景行--
“呵--”她突然轻笑了起来:“萧慕晟啊萧慕晟,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杀了一个又一个,但总有人会站起来反抗你,即使是你身边的人,也会背叛你,因为,良知是杀不完的!”
萧慕晟脸色一厉,要不是周围有人,他又要掐她脖子了。
谢萦姝看着他脸色,心头很是畅快:“朱景行和你是不一样的,他有才也有德,即使你登基为帝,他也不会臣服你的残暴,我猜,他应该是--”
她笑得更为灿烂:“前世打倒了你,最后胜利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要杀掉往后登基的大功臣--
后来的他,过得也不好吧?
萧慕晟蓦然觉得腿上一痛,他恨她的聪慧,因为她猜对了。
他目光瞬间变冷,脸色阴鸷得可怕:“谢萦姝,你只保得住他一时,你保得住他一世?”
谢萦姝一摊手:“无妨,现在我觉得心头非常敞亮—”
她抬起头认真地道:“以前我很怕死,也怕家里人死。现在,我倒是觉得,我死也无妨,朱景行死也无妨,谢家所有人都死去也无妨,只要你残暴,总会有别的人站出来--”
萧慕晟盯着她,薄唇提起一个阴冷的幅度:“我会让你们都如愿以偿的!”
谢萦姝勇敢地和他对望。
两人目光交汇,眼神犀利,怒意与勇气在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