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三娘与洛秋留在最后收拾餐桌,蒋若男也跟着忙碌,只是她终究是养尊优处的千金小姐,总是帮倒忙,被杜十三娘赶走了。
忙碌完的杜十三娘至前院,见到孙儿蒋松,在桂花树下看那未下完的围棋,盯得入神。
她坐到石凳上,蒋松也没有发现。
“怎么,这样入神。”
蒋松闻言猛的抬起头,见到是祖母,不自觉露出些委屈的神色。
杜十三娘何等人物,会看不出孙儿所想,语重心长道:“松儿,你祖父虽出生乡野,却从小胸怀天下,立有鸿鹄之志。逆天改命,成就一番霸业。”
“平生呢,最看不得虚伪妄佞。你也不小了,行事当遵从本心,光明磊落,上对皇天,下对黎明百姓。”
蒋松内心一震,惊喜的看向祖母,这言语之间的潜藏意思还是很多的。
他自诩才高八斗,足智多谋,不输天下豪杰。但多年来,却被祖父限制求学读书,不得出仕,别的世家子多在十八九岁就入朝为官,说没有怨言是假的。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杜十三娘欣慰笑道:“祖母可不兴那些虚礼,心听得进才好。你祖父与皇帝说了,春闱若能进前二十,就到凉州去任司马,统领凉州军政事务。若只进不了前二十,便去西北大营任参将,好生锻炼一番。”
说完杜十三娘似有深意接着道:“你可有信心?”
梁松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与惊喜,立刻跪下朝杜十三娘磕下头,声音夹带着颤抖道:“松儿定能进春闱前二十,不负祖父、祖母期望,做出一番成就。”
“好了,好了,起来吧。此事万不可传与外人。”杜十三娘轻轻抚摸了孙子的脸,眼中有了些泪花,“一去万里,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祖父,他也就刀子嘴豆腐心。”
……
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李不一如同往常一样早起,在三女的侍候下洗漱完后,提着锄头去了地里。
蒋老头起得比他早的多,如一老农,在除去瓜田里的草,翻着土。
见到李不一来,笑呵呵道:“我这瓜可比你的那长的好。”
“蒋叔您别不信,不出半月,我这药田必能盖过你的。”
李不一脱去外衫,抡起锄头整理起自己那块药田道。
蒋老头不置可否,扶着锄头休憩,“看不出,长的细皮嫩肉的,干起活该挺扎实。”
“嘿嘿,小子可不是纨绔子弟。”
这时,露出膀子的蒋松挑着一担水稳当的走了过来,多年的习武身体倒是强壮。
见此,蒋老头难得满意点点头。
蒋松认真给瓜苗淋着水,昨日祖母的话还停留在脑中,自然要在祖父面前表现一番,他知道祖父想看到什么。
多年的怨恨,此时也只剩下难以平静下来的兴奋。
他隐藏得很好。
随着太阳升起,水雾散去,洛秋与洛夏两人提着食盒到了田间,喊道:“少爷,蒋伯伯,吃早点了。”
蒋老头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微笑道:“秋丫头,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
“可多了,蒋伯伯。”
在那田边老树桩做成的简易桌子上,摆下粥、包子、煎饼,煮熟的鸡蛋。
李不一挖地挖得满头大汗,看得洛夏一阵心疼,从壶中倒水给李不一和蒋老头洗了下手。
两人便坐下,蒋老头朝蒋松喊了一句:“松儿!”
“过来了。”蒋松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瓢。
心态变了之后,蒋松也没了那阴郁,露出些本性,坐下之后也没在讲究他侯爷之尊,直接用手拿起煎饼,狠狠咬了一口,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水。
见此,蒋老头甚为满意。
洛秋仔细替李不一擦着额头的汗珠,替他切好煎饼,散去热粥的温度。
洛夏则替他剥着鸡蛋。
吃相一成不变的风度文雅,哪怕是在这乡野之间。
见此,蒋老头摇摇头,笑道:“你这小子,怎生如女人一般矫情。不过,自然不生厌,当真怪哉!”
“蒋伯伯,我们家少爷可都是这样的,哪里矫情了?”洛秋可不愿意了。
“哈哈,不矫情,不矫情。你这丫头,说你家少爷,你还急了起来。给伯伯把水壶灌满,放些茶叶。”
闻言洛秋这才满意。
接过水壶,与自家少爷的放在一起。
在田埂边点燃了火,放上了装满水的茶壶。
“贤侄,你栽的什么,怎么从没有见过?”蒋老头仔细看了看李不一田里发芽的怪异植物。
“一种药材。”
蒋老头微微点头,“来了这么久,还没问过你家里是做甚的。”
“杜姨没给您说啊。”李不一笑道。
蒋老头尴尬笑了两声,“没问,没问。”
怕老婆这种事,说出去多少有损大丈夫颜面,杜十三娘不说的,他哪里敢问。
“家族世代为医,此次前来,原因是家乡之人多以打猎为生,时常与野兽搏斗,易受皮外骨折之伤,甚者断肢残废。族中长辈多年寻找尝试后,发现这种药材经过特殊制作后,对骨折、伤口愈合,止血,断肢重接都有奇效。但家乡土地栽种这种药材生长缓慢,这才前来培育。”
“噢,如此神奇,能断肢重接?”蒋老头来了浓厚的兴趣。
他戎马一生,一生经历大小战阵无数,这伤亡最多者其实反而不是拼杀过程,而是战斗结束后,太多将士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外伤过重而亡。
若是这药有如此神效,那将会是一场变革,有多少将士可以活下来。
蒋溪圣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轻而信之。
“当然。待成熟之日,蒋叔一试便知。”
“好,好。这可让老头子我好生期待。这药名为何?”
蒋松在旁边安静听着,虽说对这李不一所言不屑一顾,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幽冥花!”
说着李不一陷入了一段回忆,那时候他不过刚学会讲话,那瀑布下,祖母每日用那灵泉里的水浇灌悬崖下那几株巨大妖异的花,散发的香味让他很喜欢。
每天都与赤炎貂在那花下玩耍,碰到了花的枝丫,祖母总是会很心疼。
然后赤炎貂被罚站到瀑布下,一天都不得动弹。
而他,祖母抱起他,然后带着他去找祖父,总会重复说道:“我的小逾儿,莫碰坏了,将来有一天,这可是你的救命稻草。”
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那花凋谢了,祖母从土里挖出三十四个黑乎乎如芋头一般的种子,然后全部交给了他。
他外春灵试过很多次,都没有栽种发芽过。
他记得祖父曾说过,有些仙家宝物,也须凡气滋养。
所以,他刚好到凡界,心血来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种子发芽了,确实出乎他的预料。
至于刚才说的功效,这花确实有,小时候在祖地玩耍被摔骨折了或者被划破了,只需吃这花瓣如指甲大小,便可瞬间痊愈,倒也不是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