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观音”对于陈泥马打断“她”那精心构造、宛如艺术品般的拟足,感到格外不悦。
巧了嘛不是,陈泥马也格外不爽,本来以为送个东西就能回去睡大觉。
现在看来还得打一架,一脚踹开还在地上发愣的九卿院司理张嘉,帮不上忙就滚远点。
陈泥马直接颂墨家文咒,准备施展大招。
“默则思,言则诲,动则事。”
沉默时思考,言语时传授智慧,行动时则成就事业。
更直接翻译为:马上,你墨家爷爷就用双剑教你道理。
墨家,这个在稷下学宫中独树一帜的学派,奇葩是他们的代名词。
被称为儒修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需要文咒发大招,然后贴身近战,这就是墨家的兼爱(头脑和身体都要)、非攻(不要逼劳资打你)。
陈泥马诵念文咒的声音很小声,但张嘉还是听见了。
这也太酷了!原来救命恩人是儒修,玩近战的儒修!
陈泥马双脚稳稳扎根地面,双剑交叉于胸前,体内灵力涌动,双剑瞬间被一层玄色的墨气包裹。
他深吸一口气,双脚踏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冲怪物而去,双剑在空中交织出一幅复杂而优美的剑网,封锁掉“千手怪”的所有动作。
可惜的是手砍掉了还会长出,“她”有的是手,水盆景的残碎造物里,“她”想要多少手就能用多少,只要吞掉其它的“她”。
“千手观音”的反应异常迅捷,新生的手臂猛然甩动,带着破空之声,如同狂风骤雨般向陈泥马袭来。
陈泥马的左手剑险些被击偏,飞出去,引得一旁的张嘉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陈泥马早有预料。他凭借着惊人的反应速度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在空中做出了一个灵巧的翻转。借助这股力量,他的右手剑化险为夷,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切入怪物的侧颈,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砍手会再长,他砍头总行了吧?
尘埃落定,怪物的庞大身躯在陈泥马这一击下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土。
陈泥马立于原地,双剑已经归鞘,但他的喘息却还未完全平定。
张嘉从地上捡起那已经破损的诱饵人偶,只要稍作修补,还能继续用用,申请经费是真的困难啊,张嘉抱着人偶哭哭,怎么坏成这样了。
就在这时,陈泥马却突然眉头紧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还愣在一旁的张嘉,身形一闪,便如同鬼魅一般直奔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张嘉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陈泥马带离了原地。他
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座原本破旧的庙宇在此时竟然轰然倒塌,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下,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显露出来,那正是“千手观音”巨大的本体。
……
“沈梦,侧位”
韩商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沈梦身后传来。
韩商鸣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举起手中那柄雕纹繁复的长弓,搭上一支散发文箭。
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心境,接下来的每一箭都要求准度,他不能误伤到沈梦,要在动作空隙间抓住机会。
九卿院督查沈梦,与韩商鸣相知相交多年,对于上级的韩商鸣,那可是一百个信任 。
只见那怨物从沈梦的刀刃之下猛然扑出,如同一道扭曲的黑影,带着森然的寒意与无尽的怨念,直扑沈梦而来。
沈梦身形一侧,动作敏捷而果决,巧妙地利用身形的移动创造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空隙。
就在这一刻,韩商鸣的眼中精光一闪,他仿佛捕捉到了天地间最微妙的韵律。手指轻轻一松,文箭离弦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与浩然正气,直奔那邪祟而去。
箭矢精准无误地穿透了怨物的一只眼睛。
一只箭矢显然不足以彻底消灭这怨物,韩商鸣身形微动,变换着位置,继续在远处为沈梦打着默契的配合。
一支又一支文箭,如同流星雨般划破夜空,每一支都精准无误地穿透了怨物的眼睛要害之处。
皓然正气在怨物的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怨物的身体瞬间撕裂开来。
正气迅速蔓延至怨物的全身,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四肢无助地挥舞着,试图挣脱那股来自箭矢的文气束缚。
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在皓然正气的净化下,怨物最终化成了一摊黑色的碎肉,没入泥土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没等韩商鸣来得及松懈下文咒所凝聚的弓弦,他的目光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吸引。
只见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不明人物,身影鬼魅,迅速从破败的庙宇中冲出,手中还紧紧裹挟着同样一脸惊慌的司理张嘉。
即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张嘉仍然紧紧抱着那个已经飙血的诱饵人偶。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血肉粘合体自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庙下方猛然破土而出。
这怪物的身躯庞大无比,宛如一座缓缓移动的肉山,周身覆盖着黏腻而湿润的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这团肉球之上,更令人惊骇的景象出现了。
一张张密密麻麻的人脸浮现而出,它们或扭曲、或狰狞、或惊恐,宛如从无数受害者的脸上生生撕扯下来,又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一起。
这些人脸在肉球上不断地蠕动、变幻,宛如一群活生生的寄生虫。
“喵的……这是什么东西……”
沈梦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办案多年,经历过无数离奇案件,也处理过不少邪修,但眼前这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庞大而扭曲的血肉粘合体,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噩梦。
陈泥马眼疾手快,见沈梦还呆滞在原地,来不及多想,一个大脚便将他踹开,肉球的攻击紧接其下,滴落着粘稠的涎水,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肉球紧随其后的猛烈攻击。
陈泥马将手里那个废物法修张嘉往旁边一丢,确保他不会成为自己的累赘后。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丢出一张九天雷符,只见他手指轻弹,准确无误地抛向了远处的韩商鸣。
做完这一切,陈泥马身形一转,他反身冲向那个庞大而扭曲的血肉粘合体,双剑在手,剑光如织,与肉球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那血肉粘合体却仿佛拥有无尽的生命力,即便被剑芒洞穿,也能迅速愈合,仿佛永远也打不死。
陈泥马算是知道,为什么余舒乐让他来支援了,真是棘手。
天道宗的九天雷符。
韩商鸣稳稳接住飞来的雷符,他看着那道在肉球旁与邪祟缠斗的黑色身影——陈泥马,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韩商鸣迅速将九天雷符搭在了弓弦之上,他双手紧握长弓,体内灵力汹涌澎湃,如同江河决堤,疯狂地灌注于箭矢与雷符之中。
长弓被拉至满月,弓弦紧绷,九天雷符在弓弦上闪烁着耀眼的雷芒。
箭矢携带着九天雷符的磅礴之力,直射向那庞大而扭曲的血肉粘合体。
雷符在空中猛然炸开,化作漫天雷光,如同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将邪祟庞大的身躯牢牢笼罩其中。
雷光所及之处,血肉粘合体发出了阵阵凄厉而绝望的惨叫,那些组成它身躯的一张张人脸在雷光中扭曲、变形,最终消散于无形,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雷光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她们”最后留下的痕迹。
长弓在释放了最后一丝力量后,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韩商鸣的引弦右手无力地垂下,手指间还残留着灵力流转的余温。
他微微喘息,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远去的身影,开口问道:“不知是何方朋友伸出援手,可否留下姓名?”
“天道宗”
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回答从前方传来,蒙面的陈泥马并未回头。白天穿着的夜行衣此刻在空地的阳光下格外显眼,他的背影深藏着功与名。
……
夜晚,余府的灯火阑珊,映照出一室温馨,孟禾忐忑不安地坐在陈家姐弟俩的饭桌上。
他第一次扮演苏无罔扮演的马甲,他好害怕啊。
“哎,病痨鬼,你听说没?”陈丁丁的声音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在余府,情报收集工作似乎成了她的一种乐趣,而造谣传谣,更是她乐此不疲的游戏。
孟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他模仿着苏无罔平时那股万事不入眼的语气和神态,淡淡地回应道:“听说什么?”
“有一个魔修潜入了七皇子的书房!”陈丁丁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孟禾的内心顿时如鼓点般狂跳,他暗暗祈祷着:感觉这个魔修肯定就是苏无罔了,希望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才好。
“结果七皇子回来了,被魔修吊起来抽了一顿!”陈丁丁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他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啧啧啧,据说还因此觉醒了些奇怪的爱好~现在正满大街抓那个魔修呢!”
陈泥马一脸你懂的表情,孟禾的内心早已升天。
苏哥,说好动静小一点捏,这下可好,整个京都都要轰动了!
……
【嘻嘻,抽了一顿肃帝的儿子,真爽啊~】
苏无罔白天过得那叫一个充实到爆炸。
先是前往合欢宗在京都的秘密据点,将那位上次别院里嚣张跋扈的素腰暴打了一顿,那拳拳到肉的打击感让他觉得还不够解压,心中的那股郁气仍未散去。
于是,他决定再干一票大的,潜入了戒备森严的七皇子府邸,谁叫他送捆红线的废太子恶心他的?
原本,苏无罔只是想潜入七皇子的书房,摸个账本出来,举报一下七皇子那些见不得光的财权色交易,好让这位皇子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世事无常,他刚到书房不久,七皇子竟然就回来了。
那只能……他迅速将七皇子绑了起来,一顿鞭子抽打,直打得对方哭爹喊娘,求饶不止。
那一刻,苏无罔觉得心中的郁气终于得到了释放,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简直难以言表。
现在,苏无罔正打算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帮廷尉韩商鸣重新梳理一下妇女失踪案的线索,并顺便将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母本交给他。
复印本嘛,他已经提前分发给了乞丐们,明日一早,这些消息就会像野火燎原一般,迅速传遍整个京都。
到时候,肃帝就算再想针对韩商鸣,也没空,先维护下皇家形象吧。
合欢宗的迷香自门缝悄然送入,苏无罔擦着手,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静静地等待着韩商鸣被迷晕的那一刻。
他张狂得如入无人之境,戴着李妄生那标志性的红色鬼面,在这位廷尉的书房里闲庭信步,仿佛这里就是他的私人领地。
他走到韩商鸣身边,轻轻掐了两把对方的脸蛋,确认他真的被迷晕了,这才放心地开始翻阅起桌上的卷宗来。
苏无罔将韩商鸣压着的卷宗抽了出来,很自然地拿起他手中的笔,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开始了对妇女失踪案的细致批注。
批注之余,他还不忘在韩商鸣的脸上画些圈圈叉叉,以作留念。
【爽啊~真爽~】
【真不知道本我天天在纠结什么,这人间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心魔知道,本我苏无罔还是有一丢丢的伤心的。
空瘪的茧本来就只能孵出残缺的蛾,夫子在某些结论上确实是对的—— ——缺爱者多情。
……
韩商鸣伏在案头,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卷宗,仿佛那些字都在跳跃,模糊成了一片。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暗,夜幕悄然降临。
一阵困意袭来,他的头不由自主地歪向一侧,眼前的文字仿佛脱离了纸张,密密麻麻地飘了起来,围绕着他旋转。
在这半梦半醒之间,韩商鸣的头脑竟奇迹般地清明了几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好……什么东西……
他的眼皮沉重如铅,视线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轮廓,却无法看清其面容,那人影一步步走近,韩商鸣的意识开始涣散。
半倦半醒间,他好像看见挚友文君正端坐在稷下学宫的桃花林中,一身青袍随风轻扬,宛如画中仙人。
文君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肯定跟夫子又在打什么赌。当韩商鸣的身影渐渐靠近,文君似乎有所察觉,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温柔地转向韩商鸣,那笑容,温暖如初春的阳光。
那一刻,韩商鸣好想与文君并肩而坐,共赏桃花,共话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