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舟离开后来到了一棵开有白色小花的树下,他蹲下用手在树根处刨出了一个坑来,坑中正躺着两个罐子。
这两个罐子里装着的是他用这棵渡离树开出的小花酿的酒,是他在他们被困在这里的那一个月埋下的。
当时的他正计划着和沈云清的比试,偶然间看到了这棵树,就产生了酿酒的想法,准备在打赢他的那一天开封庆祝。
如今…也算是到了喝它的时候吧……
贺轻舟运转轻功一个大跳落到了树枝上,他坐下来依靠在树干上,随手打开了酒坛,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咳咳!”
酒液入口清香顺滑,可进入喉咙后便变得猛烈起来,贺轻舟猝不及防下被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等他平静下来后,他抬头看向了头顶树枝上茂密的小白花,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貌不起眼的小花会被称为‘渡离’了。
因为相遇时越美好,分离时就越痛苦。
渡离,渡离,用烧心断肠的苦来过渡离别……
贺轻舟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闻着馥郁的花香低声笑了出来,提起酒坛便一口口往嘴里灌。
等到一壶酒喝完,他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回想起过往种种。
他在很小的时候被家人虐待,之后被人用几万块买走做器官配型,配型失败后,他又被遗弃在乞丐堆里。
最小的乞丐总是会被人欺负的,他的双腿被打断,被人割了舌头强制按着乞讨,靠喝脏水馊食活着。
后来卖不到惨,那些人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双臂和双眼上。
贺轻舟仿佛癔症了一般惊醒了一瞬,他紧紧抱住自己,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
他低下头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嗯…完好无损……
随后他就懵住了,怎么是好的呢?
他挠了挠头,用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努力回想着。
哦…对了……
他太害怕了,趁那些人不休息钻到了一个高底盘的车下逃跑了。
贺轻舟露出一个笑来,骄傲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打小就聪明!
那他后来是怎么修仙的来着?贺轻舟接着回想了下去……
后来…他在一个有一堆垃圾箱的地方定了家,最后和一群狗抢食差点被咬死,被他师父捡到收为了徒弟。
贺轻舟很满意这个结局,想要停下继续回想的大脑,却没能如愿,他的大脑继续运转,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满月的夜晚……
一贯爱好穿着红衣的那人踉踉跄跄的回来了,自己刚迎上去,他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连忙想要把他扶起来,刚碰到那人就感觉满手黏腻感,他呆愣的把手抬到眼前,就看到了刺眼的红色……
后来,他又只有一个人了。
贺轻舟举起剩下的一壶酒,开封后朝着地下撒去,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随后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低下头,显得整个人安稳又寂静,良久没有丝毫动作。
他从来没体验过亲情,他的‘亲人’于他而言是比厉鬼还要恐怖的存在。
他也没有朋友,不会有人想要和一个流浪儿做朋友,他们只会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个卑贱的‘可怜虫’。
只有一个人对他好,可这唯一的人却不是真心待他好,他不过是把自己当做和他们比试的工具罢了。
……最后,他还把自己抛下了,为了其他人身死道消,只留下了一具尸体。
看来自己果然是天煞孤星,天生贱命!
或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错误吧!
贺轻舟,轻舟?
都说轻舟已过万重山,可他这个‘轻舟’,却只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山,他大概要被困死在这山群中了,死都跃不出去。
对了,他之前叫什么来着?
贺轻舟想了想,好像是叫贱根?
对,是贱根没错。
他不得不承认,他那些‘家人’看人真的蛮准的,给他起了一个这么合适的名字。
这就不奇怪了。
过万重山的是‘轻舟’,关他贱根什么事?
贱根就该一辈子在尘泥里摸爬滚打,一辈子当条贱狗活着!
贺轻舟他不是不知道沈云清在让着他,但他就是不服。
沈云清姓‘沈’,把他买去和人做器官配型的……就是沈家。
沈家二少,娘胎里带出的病根,几乎所有器官都有衰竭的倾向,哪怕每天用高精度仪器治疗,也只能做到缓解,他被众多医生断言活不过六岁。
能做到那么大的家族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为了延续他的生命,沈家老爷子暗地里‘购买’了不少适龄孩童,用来给他做器官配型,一旦配型成功,即刻就能给他移植。
他可以不计较这些,但唯独他师父……
贺轻舟痛苦的闭上双眼,自然垂放到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大腿,指甲扎入肉中刺的鲜血淋漓。
他人生的大多数苦难都是因沈云清而起,他又怎么能不恨不怨?!这本来就是他欠自己的!
贺轻舟消沉过后从树上跳了下去,御剑朝着危险区飞了过去。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打败沈云清,不然就死在里面,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