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言的母亲的都已经开了口,旁人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府中开始为她离京做起了准备。
叶清言抽空见了陈钰笙。
一听说她要离京,陈钰笙立刻便坐不住了。
“我能一起去吗?能带着我吗?”她一叠声地问,“长风镇远不远啊,那里好玩吗?”
叶清言已经许久没有想起长风镇了。
她对长风镇,似乎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哪怕是在那里出生的。
她以为自己对长风镇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冰冷和饥饿,但这会儿陈钰笙问起来,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念着的,都是些温暖而美好的东西。
“是有一点远的,”她说,“好玩的地方有不少,我和我娘住着的宅子,后面不远处就是山。春天的时候我会挎着篮子上山去挖野菜,那野菜一簇簇的,不一会儿就挖满了一篮,回家用水焯了,拌一拌就是一道菜。”
“夏天太阳毒,我娘不让我出门,但我还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往外跑,回来的时候我娘就会一边骂我一边把熬好的绿豆汤给我喝。”
“秋天田里的庄稼熟了,那些农户拿着镰刀割麦子,我们这些小孩就跟在后面捡,他们看见了也不会赶,偶尔还会故意丢下些割好的麦穗给我们。”
“冬天……冬天和京城里差不多,比京城更冷些,雪也更大。河面上结了冰,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上面滑,有时候还能看到被冻在冰里的鱼。”
陈钰笙听得心驰神往,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啊,”叶清言从回忆中苏醒,笑着说道,“一来一回,慢些的话,年前都未必能回来。况且我是回去祭祖的,你跟着算什么。”
“算你的朋友啊!”陈钰笙急了,“咱们俩天下第一好,你的祖宗就是我的祖宗!”
叶清言笑着摇了摇头:“别胡闹了,你家里是不会让你去的。”
她身后的黄槿眼睛都快挤瞎了,生怕叶清言答应下来。
一想到母亲,陈钰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的。
“是啊,我娘是不会让我去的。”
叶清言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说不定能赶上上元节灯会。去年咱们不是没能看成嘛,今年你一定要包下摘星楼最好的位子,咱们好好看一场。”
“说话算数!”陈钰笙立刻来了精神。
“算数。”叶清言同她拉了勾。
知道两个小姐妹要说些知心话,黄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阿笙,”叶清言说,“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陈钰笙说,“什么事,你尽管说。”
叶清言将四平的事简略地说了:“我让人跟着那两个男人了,过不了多久,应当就能查出他们的背景。我走得急,又怕此事夜长梦多,所以需得你帮我收尾。”
陈钰笙若有所思:“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的人手底下多少都不大干净,稍稍一查便能抓住把柄。他们所为的也是求财,当知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也不会那么没脑子。”
叶清言很放心她:“总之你看着办就好,别叫他们闹到我娘那儿就是。”
“我办事,你放心。”陈钰笙一口应了下来。
……
两日之后,叶清言乘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丫鬟她就只带了锦绣,原本只想随便带两个护卫,但叶明善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要她一定把淮彻带上。
“别人我放心不下,”他说,“这一路远得很,不是出城去寺里上个香就回来了,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万一有山匪该如何是好。”
“父亲,这一路都是官道,哪有山匪敢在这里抢人的。”叶清言说。
“就算没有山匪,万一遇到了野兽呢?万一到了长风镇,有人欺负你呢?再说你和你娘原来住着的院子,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总要有人帮你收拾一下。”
“淮彻是最合适不过的,他和你相熟,又在长风镇住过一阵子,最重要的是身手好得很,哪怕你们真的遇到了山匪,他也能拖住他们,让你逃出去。”
叶清言:“……行吧,那我带上他。”
但一出了城她就后悔了。
原本她乘车的时候就难受,这会儿耳边听着淮彻在马车外嘟嘟囔囔,简直让她头晕脑胀。
“敢情我就是个苦力啊,又要当车夫,又要当护卫,等碰到了山匪,还要当诱饵给你争取逃跑时间——那要是碰到老虎,我是不是应该跳进老虎嘴里,让它吃饱了就不吃你了?”
叶清言面色发白,双眼紧闭,一声也不吭。
倒是锦绣敲了敲窗户,好心提醒他:“倒也不用,你的功夫那么高,把老虎宰了就成。”
“我谢谢你啊!你不说我还当真没想到!”淮彻没好气地说。
锦绣“嘿嘿”一笑:“不用谢,知道你脑子不好,所以我特地提醒你一下。”
一番话将淮彻怼得没了脾气,终于消停了。
而叶清言在马车又压过一块石头的时候,忍不住将头探出车窗,“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她吐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止住了,接过锦绣递来的水囊漱了漱口,坚定地让淮彻停了下来。
“我们骑马吧。”她说。
淮彻怀疑地看着她:“骑马可没那么容易,你能受得住?”
“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换两匹马来。”叶清言白着脸说道,“让永叔带着锦绣,你带着我,赶路的速度反倒能更快些。”
永叔是叶明善精挑细选的另一个护卫,年纪比淮彻大些,从前是叶明善的旧部,受了伤从军中退了下来,是个很憨厚的汉子。
听她这么说,淮彻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他耸了耸肩:“反正到时候你别叫苦就行。”
“再苦……”叶清言又是一阵恶心,但她已经将吃的东西全都吐出去了,这会儿只能干呕了两声。
“再苦能有坐你驾的车苦?”一想到晚上才能到镇子,她就顿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