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怎么是你?”皇上喃喃道,“是了,自然是你……”
林知许起身款款走来为他更衣:“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禀?臣妾应出门接驾才是。”
皇上问:“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是慧伦公主教给臣妾的。”林知许在皇上面前几乎从不说谎,“公主前些日子进宫,与臣妾相谈甚欢,听闻臣妾也喜欢弹琴,便让人送了这本琴谱进来。臣妾练了一段时日了,皇上听着如何?”
“你……再去弹一遍,朕听听。”
一曲毕,皇上难免有些失神。
林知许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不错,”皇上说道,“难怪她将这琴谱送给你。”
林知许抿着嘴笑道:“臣妾的琴技平平,有一段总是弹得磕磕绊绊的,皇上就别哄臣妾开心了。”
“当真是不错的。”皇上说。
同样的曲子,阿容也是每每到了那一段便会出错。
她准备了几个月,想要在父皇的生辰宴上弹给父皇听,又不想叫旁人知晓,便拉着他躲在御花园里,悄悄弹给他听。
琴声如流水,盖住了他那不可告人的心思。
回忆扑面而来,看向林知许时,他不由变了眼神。
“阿容似乎很喜欢你。”他说。
“公主说臣妾同她刚成亲的时候很像。”林知许笑着说道。
皇上的心中一动。
“很像……吗?”
林知许只当没有看到,吩咐宫女将琴收起,再去看看小皇子睡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让乳母抱过来。
很快乳母便抱着小皇子来了。小皇子已经认人,见了皇上,便伸着胳膊要他抱。
皇上从乳母怀中接过孩子,随手解下腰间的玉坠逗弄着,一直到小皇子有些饿了,才重又让乳母抱下去喂奶。
天色已晚,皇上便留在了聆音殿用膳,晚上也宿在这里。
一连半月,皇上都宿在聆音殿里。
得知此事的皇后就只是冷笑。
一个昭容而已,就算生了皇子又如何?皇上又不可能越过这么多成年的皇子,去立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做太子。
她再得宠,等新帝登基,又算得了什么。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审了这么久,还没有问出来么?”她问五皇子。
五皇子神情阴郁,闻言摇了摇头。
“回母后的话,已经用了几轮的刑,赵家人支撑不住,说了几个地点,但都没找到那小子。”他说,“儿臣以为,他们当真不知道赵之远的下落,那些地点,也是为了不再受刑随口说的。”
皇后不耐烦地说:“他一个半大孩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还是要查他背后究竟是谁。”
五皇子心中一哂,他自然知道要查背后之人,但如今连赵之远都没能找到,他要从何查起?
查来查去,除了那葛东至,赵家根本不认得任何京城里的人——
五皇子忽然一愣。
倒也不是全然不认得,还有一个,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皇后看出他神情有异,问道:“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是,”五皇子回过神来,立刻说道,“那赵家,是长风镇的人,而忠勇侯夫人,似乎从前也是从长风镇来的。”
皇后想起见了忠勇侯夫人的那几次,是个相貌极美的妇人,但话不多,与众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大都是听旁人说话,有人问她,她才会开口。
“你觉得是忠勇侯将那些……”皇后顿了顿,“带走了?”
“儿臣不知道。”五皇子说,“只是眼下并没有旁的线索,也只能顺着查一查了。”
“忠勇侯一直未曾离京,倒是他那个便宜闺女,过年的时候回了长风镇一趟。”皇后说,“时间倒是能对的上,只不过她一个孩子,能做成那么大的事?依本宫看,你不如再审一审那葛东至。”
她“哼”了一声:“怎么会就这么巧,就被他的妻弟瞧见。被瞧见也就罢了,他难道不知晓这其中的利害么?立时便应当将人扣下来好生审问一番才是,却能让人逃了,还将消息送了出去——若说都是巧合,本宫是不信的。”
五皇子沉默片刻:“儿臣会让人再审他一次。”
葛东至是母妃特地点出来让他提点的人,据说是在母妃生辰的时候,送了件很合母妃心意的贺礼。
那时候他并未多想,不过是个小官罢了,顺手提拔一下又如何?
没想到那葛东至倒是颇有能力,接连帮他做成了许多事,他渐渐也就信任他了,所以才把这样重要的事都交给了他。
却没想到竟然出了岔子。
这会儿五皇子忍不住怀疑,那葛东至是不是从始至终便是别人的人,如今将赵家推出来表忠心,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想到这里,他又重复了一遍:“儿臣会让人审他。”
不是一次,而是审到他把一切都交代为止。
……
叶清言全然不知道,她已经被五皇子疑心上了,却又因为皇后的一句话而被抛到了脑后。
她正在绣铺里,看着绮罗试嫁衣。
“好重啊……”绮罗手中捧着凤冠,目光迷离。
素绢笑着说:“你快放下吧,这可是王府送来的,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可就糟了。”
绮罗“哼”了一声,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往后我可就是怀亲王府的二少夫人了!素绢,你还不趁着现在好好巴结巴结我?”
素绢知道她素来嘴硬心软,故意说道:“奴婢向来不会巴结人,二少夫人息怒哇,千万别让人教训奴婢。”
绮罗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这人,也幸亏是遇到了小姐和我,若是放到别人家里,指不定要受多少排挤呢!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多留些心思,小姐一向大方,再赏你的时候,你不要一直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了,往后嫁了人也是自己的底气。”
“我还在这坐着呢。”叶清言无奈地说。
绮罗对着她笑:“小姐心胸宽广,才不会生气呢!”
说话间,她已经穿好了嫁衣,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真好看。”绮罗喜滋滋的。
“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叶清言问。
“六月十二。”绮罗说,“阿恒说,以后我们两个不住在王府里,他要多多赚银子养家呢!四月叶家有艘商船要出海,小姐,能不能叫阿恒也跟着上船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