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温柔风尘仆仆的,回了桃园。
一进门,就提起水壶,猛往自己嘴里灌。
那股子豪迈劲,把花影看傻眼了,“温柔姐姐,你慢点喝,当心呛着。”
花影话音刚落,温柔就猛咳个不停。
“咳咳……小花影,咳……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温柔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外头便响起了青茵的声音:“姑娘回来了!”
两个丫头从西厢房出去时,桑九黎已经进了正屋。
她刚从北郊军营回来,身上还穿着甲衣。
“姑娘。”温柔进去时,青茵正着手帮桑九黎卸甲。
桑九黎解着束袖,抬眼打量了下四肢健全的温柔,“此行可还顺利,路上可有遇上什么事?”
此去江南,来回顶多二十日,温柔却走了将近一个月。
如今见到人回来了,桑九黎悬着多日的心,也总算能放下来了。
温柔憨憨一笑,“姑娘放心,一切顺利,只是江南近日多雨,山路难走了些,对了,这是三殿下让奴婢交给姑娘的。”
温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三殿下说,姑娘救了他,将来若姑娘有所求,他必全力相助。”
桑九黎看了眼玉佩,有些意外。
这块麒麟白玉,是穆彦之的贴身之物,桑九黎心知这块玉佩代表了什么。
昭庆帝登基前,皇后也曾生过一个嫡长子,但大皇子未满周岁便夭折,皇后郁结伤身,时隔多年,才又生下了穆嘉怡公主,之后便再无所出。
中宫无嫡子,穆彦之是纯贵妃所出,算是天启众皇子中,最尊贵的一个。
穆彦之惊才绝艳,本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之人,可他偏偏不恋皇权。
前世,他因江南一事获罪被贬,穆瑾昱极力为他平反。
穆彦之为报这份恩情,一路拥戴他登上皇位。
穆瑾昱继位后,为他封了亲王,却在封王大典上,诬陷他与先帝后妃有染。
一道圣旨宣告天下,顾念手足之情,留他性命,废王位,终身监禁。
天下人称赞,新帝仁德。
而他……穆彦之,也成了穆瑾昱众兄弟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桑九黎原只是想断了穆瑾昱的羽翼,却意外得了穆彦之的承诺。
“收起来吧。”桑九黎将玉佩递给青茵。
青茵接过,仔细收好,又放到柜子里,锁了起来。
温柔奔波数日,桑九黎让她去休息。
她却站那儿摇头傻乐。
“乐呵什么呢?”桑九黎好奇道,“你不累么?”
“姑娘知道,我方才回来路上瞧见什么了?”温柔凑近,一脸神秘,笑容就没停歇过。
桑九黎看着温柔,示意她接着说。
温柔搬了个圆凳坐下,“那盐铁使王大人的夫人您知道吗?京城官眷里,有名的悍妇,王大人怕她可是全城都知道。今日回城时,我听人说,那王大人因私受盐引,被刑部侍郎当场抓获,入了刑部大狱待审。”
“他的夫人刘氏顾不上王家被抄家,四处奔走为王大人求情,还在娘家闹了好大一通,骂刘御史没用,救不了她的丈夫,若不是刘家人让人拦着,她还要进宫去找皇后娘娘求情。”
“结果您猜这么着,刑部不知哪里得知,王大人还有个外室,养在城南杏花巷里,竟带着人连那处宅子也抄了,刘氏听了消息,一路骂着去了杏花巷,百姓们都跟着去瞧热闹。”
“奴婢进城时,正好瞧见那刘氏追着外室女子跑出巷口,揪着她的头发一顿毒打。”温柔想起今日见到的情形,就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百姓评头论足,说这刘氏野蛮彪悍,难怪王大人会在外头养女人,那外室看着比王夫人年轻漂亮,儿子还是前年乡试解元,比王家大公子,强了不止百倍。刘氏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温柔说了半天,见自家姑娘和青茵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眉头一皱,“难道您已经听说了?”
不应该啊……
这刚发生的事,她才回到府里,她们怎么会先知道。
“王大人是姑娘抓的,王家被抄家,自然也是预料之内的事,只不过……”青茵倒是有些意外,“那刘氏那么厉害,王大人居然还敢养外室。”
“那外室还挺可怜的。”温柔笑话完,想起那外室的惨样,不免唏嘘。
“我看那外室,也未必是个好的,正经人家的女子,谁会去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青茵在京中长大,这种事情自是没少见。
许多外室仗着主家宠爱,在外头没少下正妻的脸面。
“那外室确实不冤。”桑九黎淡声道,“刘氏虽野蛮,却是个好的。”
前世王建芳与穆瑾昱勾结,真将刘氏害死了。
那外室被接回去不久,王家长子便意外死在家中,嫡女嫁给了京中纨绔,不到两年也疯了。
要说这些不是那外室的手笔,都没人信。
可王建芳受够了刘氏的压迫,对这听话的外室是百般宠爱。
更何况,那外室还给王建芳生了个出色的儿子。
反倒是那刘氏,大难当头,还念及夫妻情分,实属难得。
桑九黎微叹,至少这一世,她和那一双儿女还能好好活着。
但愿经此一事,她那倒霉儿子能长点心。
三日后。
王建芳被定罪。
不但私受盐引,还无凭无据攀诬皇子,判了秋后问斩。
念其是初犯,罪不祸及家人。
桑九黎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穆瑾昱没那么容易被拉下水。
“底盘要稳,手,手抬高一点……”院子里,花影蹲着小身板在那儿扎马步,温柔有模有样的当起了师父。
“小柔姐姐,好姐姐,我脚麻……麻了。”花影颤抖着双腿求饶。
温柔却丝毫不买她的账,“这才哪到哪儿啊,我当初练功的时候,那马步一扎就是两个时辰,你这才半个时辰都不到,蹲好,蹲好……”
花影苦着脸,还想求饶,无意间,看到从屋里迈步出来的桑九黎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此时,桑九黎一头青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佩一支嵌白玉琉璃步摇,身着月白色织锦襦裙,外披一件淡青色长纱罩衣,衬得肌肤赛雪,一双水眸潋滟,宛如误入人间的精灵,美得不可方物。
花影哪还记得扎什么马步,两眼直冒星星,“姑娘真好看……”
温柔也是看直了眼,她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姑娘这样打扮过自己。
温柔眼眸一亮,事出反常必有妖,姑娘这是要出去搞事啊。
“姑娘要去哪儿?”温柔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桑九黎抬手就点住温柔的额角,将人推远了些,“你今日不用跟着我了,在院里好好教花影练功便可。”
温柔一听不带她,不乐意了,“花影今日练的差不多了,不用再练了。”
说完,满眼期盼地盯着桑九黎。
“温柔姐姐,你方才不是说要两个时辰?”花影话刚说出口,连忙捂住了嘴。
半刻钟后。
院中继续着温柔的指教声。
还有花影时不时的认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