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那头安静了许久,背景音十分嘈杂,显然对方处于极为混乱的环境中。
过了一会儿,苍势哑着嗓子道:“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我帮你推理出她到底被谁侵犯了吗?”
申屠遂沉吟:“应该是那个被我杀死的警官。”
“她试图反击,而他恼羞成怒,以她破坏警局为理由,把她扣押在审讯室。”
“她家里的弟弟不务正业,母亲生病要喝鸡汤,所以她在杀鸡过程中弄伤了自己。”
“所以这边提取的血样应该是她的,晚点我会让人采集她的血液做个检测。”
苍势冷哼一声:“你倒是自己把证据链补充完整了。”
申屠遂眯了眯眸子:
“尽管如此,我依旧觉得她身上有很大的问题。”
“她应该接受更好的治疗,恢复记忆接受审讯。”
通讯的另一边。
战场。
硝烟弥漫,滚滚浓烟如偌大的黑色巨兽,将整片天空吞噬。
苍势戴着黑色口罩,发丝有些凌乱,他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阻断了好友的声音。
他真的一点也听不下去了。
副将端来药和水的时候,忍不住调侃:“是申屠少将的电话吧,他每次来电话真是时候。”
苍势接过水杯:“他其实一直有一个毛病。”
副将洗耳恭听。
苍势继续道:“在他清醒的时候,他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把间谍的作案手段完整地进行复盘。”
副将好奇追问:“不清醒的时候呢?”
苍势摘下口罩,露出下半张脸。
原本坚毅的下颚上,一大片皮肤暗沉扭曲,如被火焰舔舐,所有肌肤褶皱拧巴着,与正常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苍势喝水吃药,嗓子里的干哑好了很多。
他接着道:
“申屠遂不清醒的时候,比牛都倔。”
……
此刻被苍势比喻成倔牛的申屠遂正坐在病房里,查看最新的血液检测报告。
答案是无法对比。
地上的血样被破坏得过于彻底,最多能检测出来有人血。
想要具体到性别,什么人,是不可能的事。
申屠遂把报告扔到一边,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儿。
她很安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呼吸也很微弱。
她的呼吸太浅了,胸口起伏的弧度很低,每一次呼吸用尽了力气却又轻飘飘的。
申屠遂坐在病床旁,心中五味杂陈。
从第一天和她相遇,她就一直在受伤。
有他造成的,有别人造成的。
如果她真的那么会演,那她是个太优秀的间谍了。
他仔仔细细地查过她的过往,可悲甚至可笑。
一个在泥沼里出生的女孩儿,拼了命地想要往外爬,还要拖家带口,谁也不放弃。
她怎么可能爬得出去。
申屠遂环顾四周,起身在隔壁的床位上躺下,准备凑合着睡会儿。
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环境都待过,在哪睡都行。
下属小心翼翼打开门缝,探出半个身子。
屋里安静得要命,他一时不敢开口,只得轻轻敲了敲门。
申屠遂睁开眼:“动静小点。”
下属轻手轻脚来到申屠遂旁边,弓腰禀报:
“时小姐的家属找到了。”
病床上,时亲手指微颤。
她根本没有睡着。
其实她也想好好休息,但她生怕出什么变故,不敢轻易睡过去。
果然出事了。
申屠遂手底下的人办事太有效率了。
时亲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一点消息。
旁边,下属继续道:
“现在人就押在外面,您要亲自审吗?”
申屠遂看了眼一旁,轻声说:
“你们审吧,记得把俩人分开问,手段轻重无所谓,记得留个活口。”
“是。”
下属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时亲已经慌了。
她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脱罪的机会,怎么这么快他们就被找到了?
母亲虽然年纪大,但其实明事理,不会给她惹麻烦。
一定是时宝露馅了。
时亲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申屠遂离开,她还能和监察大人沟通,找找破解困局的办法。
现在也不知道申屠遂脑子抽什么疯,他居然留在病房了。
时亲根本不敢当着他的面和监察大人联系,她只能被动等待一个结果。
求求了!
只要时宝和母亲能够咬死没见过杀手,她们一定能脱罪的!一定!
时亲不知道自己的祈祷有没有用。
此刻,医院地下室的某处储物间内。
时宝双手双脚被捆着,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
他面前站着两个黑衣下属。
“大哥,大哥,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带兄弟喝点小酒啥的,你们别杀我啊。”
黑衣狠狠踢了他一脚:“闭嘴,谁是你大哥。”
时宝被踢翻在地,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急忙又爬起来: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我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需要我照顾呢。”
黑衣冷眼问:“你家是贫民窟的对吧,有没有救治过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时宝顿时卡住,连嚎也不嚎了,一声没敢吭。
黑衣厉声道:“问你话呢!”
时宝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他姐交待过的话。
那个人是一个通缉犯,如果他承认救过他,那他不就是和通缉犯同罪了吗?
还有她姐突然能买得起手机,还给了他一笔钱,这就是赃款吧?
眼前这群人一定是来追查的。
时宝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道:“没,没救过啥人啊,而且您也知道我家是贫民窟的,哪有啥条件救人。”
黑衣拿出一把刀子:
“这样吧,我问一个问题,就会剔下来你的一两肉。”
“我希望在你身上所有的肉都被割掉之前,你可以让我没有问题。”
说完,黑衣给了同伴一个眼神。
二人一起动手,把时宝从地上提起来。
黑衣举起刀子。
时宝大惊: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