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厅极为宽敞,摆着足足上百张桌子。
飞狐山连接众多山脉,处于山群中心位置,人流量巨大。
此刻,在座的有南来北往的走镖人、跑山人、各大商队成员,还有四处云游的散修、世家子弟以及门派势力之人,几乎将大厅坐满。
十几道巨大的火炉为整个大厅营造出舒适的温度,一众客官在桌上尽情地觥筹交错,高谈阔论。
他们大多都在讲述着自身经历过的奇闻大事,并且或多或少掺杂着自己的见解。
这里本就是许多奇闻怪事的发源地,往往是讲的人少,听的人多,众口难调。
“嘿,最近晋国王家那事儿,你们听说了吗?哎哟,闹得可凶了。”
只见一个红着大圆脸的人,手提酒壶,脚踩长凳,撇着嘴,一脸神秘地说道。
他这一嗓子,瞬间让不少人停下了言语,纷纷侧首,竖着耳朵细细聆听,仿佛一时间忘却了身上的烦忧。
“嘶~!王家?哪个王家?不会是琅琊王家吧?”有人惊讶地问道。
大红脸闻言,啐了一口,大声说道:“晋国还有哪个王家?我马大脸从不说小事儿。”
“哟呵,马大脸你喝大了,琅琊王家的事儿都敢随便传播?不要命了你!”有人当即提醒道。
“对啊,对啊。”桌上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毕竟琅琊王家在五国之中颇有不小的名气,势力范围极广,远不是他们这些散修、普通江湖人士能轻易招惹的。
马大脸却笑着摆了摆手,戏谑地说道:嘿!咱这是什么地?
这可是齐国!
奉天城脚下的飞狐山,他琅琊王家又能如何?
你们难道就不想听听?!
说完,马大脸神秘一笑,仰头饮下一口烈酒,砸吧着嘴,眼神带着揶揄的意味,打量了一圈同伴好友,那眼神满是玩味。
一众同伴的好奇心被他成功勾起,见他这做作的姿态,一时觉得有些难堪,心里被吊得痒痒的,很是难受。
纷纷不忿地拍桌说道:“你说,我看你马大脸能吹出个什么来!”
马大脸自信一笑,把脚从长凳上放下来,坐在凳上,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说道:“爷们儿我说话废口舌,渴了!”
这是江湖草话里要钱的意思。
其余同伴好友见马大脸这混不吝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可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舍不得就此作罢。
他们这些跑江湖的,平日里就靠着这些荤话闲言来逗闷子、解解乏,哪能忍得住。
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丢在马大脸的桌前。
旁桌也有被马大脸这话吊住胃口的人,同样掏出银两扔了过来。
转瞬间,马大脸看着面前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碎银,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一眨的,还咽了咽口水,那先前的醉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起身子,挺直腰板,展露先天大成的修为,向着四方拱手一礼,神色严肃地说道:“承蒙诸位爷们儿瞧得上,我马大脸就将自己所知道的给大家讲讲。”
“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诸位还请见谅,咱也是道听途说,是非真假暂且不知,就当我给大家逗个闷子,扯扯嘴皮消消食。”
马大脸冲着柜台招呼一声:“掌柜的,先给爷们儿来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漱漱口,这么大人物,你还能白嫖我?”
掌柜的闻言,笑着抬手点了点马大脸,说道:“马大脸啊,马大脸,你可真会见缝插针。”
他见一众客官兴致如此之高,也乐意成全,招来一个小厮,照着马大脸的要求吩咐下去,然后冲着马大脸喊道:“等着吧!”
马大脸笑着拱了拱手,轻咳一声,这才开始娓娓道来:“就在五日前,我在晋国揽上个走镖的活儿。
“那走镖的货物足有满满五十辆大车呀,大车还是由异种马角鳞驹拉的,那大车里面装下二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嘶~!”他这话一出,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马大脸,你也忒能吹了,五十辆大车?!”有旁桌客官红着脖子喊道。
马大脸也是咂舌不已,摆了摆手道:“嚯!别说你们,当时爷们就愣了!”
“这趟主子的身份可不简单呐!咱就在车队里逢人打听,一番了解后,才明白这趟的主子,竟是琅琊王家人。”
马大脸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刚送上来的碧螺春,端起来轻嗅一口,神情颇为享受,还赞叹道:“掌柜的,敞亮人!”
“琅琊王家让我们护送货物一路向北,就在乘船靠近齐国岸上之际,晋国的飞虎卫突然现身,不问缘由,直接就袭击王家主事人,连带我们这些外聘的走镖人也没放过。
高空上,几位大人物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后面不知为何,齐国的锦衣卫也渐渐加入战斗,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我马大脸多聪明啊,我当即跳入海里一直猫着,亲眼见证了这整个事情的经过。”
看着周围人那一脸震撼的表情,马大脸越说越来劲,渐渐吐露真情,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后来啊,我看到琅琊王家人与锦衣卫联合对付飞虎卫,琅琊王家向北运送货物这究竟是为啥呢?爷们儿我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眼便知。”
马大脸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众人胃口后,才缓缓说道:“我猜测,琅琊王家要反晋叛齐。”
这话一出,顿时将大厅中大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汇聚在他身上。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在仔细琢磨着马大脸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马大脸得意地扫了一圈,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他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众人仰视的感觉。
讲了大半天,他也感觉有些饿了,便抬手抓起一整只烧鸡,大口啃咬起来,吃法颇为粗犷豪迈,桌上的骨头好多都还带着肉块。
要是换做先前,马大脸肯定会仔细嘬干净,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马大脸捏起茶水,抿入口中仔细回味,神色悠然地翘着二郎腿,那模样别提多怡然自在。
宁天胤三人则静静地端坐在大厅一角,默默品尝着桌上的招牌菜肴,对于大厅里发生的这些事儿,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
“嘶~!还真有可能,我半月前就在晋国接了一趟镖,货物足有三十辆大车,也是一路向北,直达齐国,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便是王家的。”有人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我听我二姥家表妹她儿子的小叔说,齐国林州那边,前段时间有神秘人大肆买了十几万亩地,还没有官府来管制,想必与琅琊王家脱不了干系。”又有人补充着说道。
“切,我还亲眼见到将军府里的人,被王家死侍追杀了。”
“嘶~!将军府?那个全府上下,死的只剩一个老头的将军府?”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将军府?”
“也是,快说说,怎么回事?”
“这事儿貌似也与王家有关,将军府里那位前几年收养了三个小子,叫什么吕广、秦羽、程飞。”
“这三人喜好行侠仗义,似是从王家死侍手中救了一位知道内情之人,被王家死侍记恨上了,我是在落云山那碰巧遇到双方激斗,后来也不知道事情如何。”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掺杂着卖弄自己的学识、见解,整个大厅热闹得就像锅里滚烫的热水,沸腾不已。
其余人慢慢琢磨出味儿来,也紧跟时事,纷纷发表着各自的见解,到最后,琅琊王家反晋叛齐这事,在众人口中仿佛就成了既定事实,哪怕很多人其实都没亲眼见过。
在他们心里,只要自己相信了,那这就是事实,真假反倒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