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掐住莫辰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那如小麦般色泽的皮肤里,触感粗糙而温热,我的心也随之揪紧。
三百米下,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与游艇尖锐的鸣笛交织在一起,那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针,直刺我的耳膜,交织成诡异的摇篮曲。
抬眼望去,海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十二个如鲜血般殷红的月亮,那血红色的光芒,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些幽灵船甲板上的\"我们\"正在机械地挥手,像橱窗里被丝线吊着的提线木偶。
每一个动作都僵硬而迟缓,在血月的映照下,他们的身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别数呼吸。\"莫辰祎突然咬住我的耳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他衬衫领口残留的雪松香钻进我的鼻腔,那味道有些刺鼻,又带着一丝清冷,他轻声说,\"1943年的二氧化碳浓度会让肺泡爆炸。\"
登船索擦着船舷,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那声音仿佛是金属在痛苦地呻吟,传入耳中,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我竟不合时宜地想起颁奖典礼那天。
人事部经理将镀金奖券塞进我掌心,那奖券的边缘有些锋利,割得掌心微微发疼。
我注意到他指甲盖上残留着与林清远西装同款的靛蓝色——那是船钉锈迹在月光下特有的色泽,在黑暗中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当心!\"
莫辰祎拽着我,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扑倒在浸满海水的柚木地板上。
那地板湿漉漉的,带着海水的凉意和咸涩,贴着脸颊,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声音像是骨头被生生折断,尖锐而恐怖。
那根缠着海藻的登船索正巧砸在袁嘉佑脚边,海藻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个总是捧着琥珀吊坠的男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尖锐而凄厉,让我的头皮发麻。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穿着水手服的佝偻身形,那影子在地上不断地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钟梓萱!看船舷!\"
段慕白沾血的指尖几乎戳到我鼻尖,那血还带着一丝温热,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在第十二艘幽灵船的桅杆上,用缆绳吊着的赫然是古睿渊青紫色的尸体——可那孩子分明正在我身后哭到干呕。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夜空中回荡,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蜜月旅行该有香槟。\"莫辰祎忽然贴着我的脊梁轻笑,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背上,痒痒的。
他沾着锈迹的掌心覆住我颤抖的眼睑,那锈迹带着一丝粗糙,触感冰冷。
他轻声说,\"1943年的船钉能钉住魂魄,亲爱的,你猜我们此刻在哪艘船上?\"
甲板突然陷入死寂,那寂静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紧紧笼罩。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莫辰祎的指尖还停留在我后颈,那里残留着与海底汽笛同频的震颤,那震颤如同电流一般,让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十二艘幽灵船正在血月下融化,像被高温炙烤的蜡像。
那融化的过程缓慢而诡异,伴随着“滋滋”的声响,仿佛幽灵船在痛苦地挣扎。
袁嘉佑的琥珀吊坠突然迸发出刺目白光,那白光如同闪电一般,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嘴唇上,带着一丝咸涩。
\"钟梓萱!\"
段慕白的惊呼让我浑身一颤,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我耳边响起。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林清远掌心的船钉正在渗出不详的暗红色液体——与袁嘉佑吊坠里的一模一样。
那液体如同鲜血一般,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古睿渊突然停止抽泣,少年瞳孔里倒映着正在腐烂的游艇栏杆,那些华丽的雕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藤壶。
藤壶密密麻麻地附着在栏杆上,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别碰海水!\"莫辰祎猛地将我拽离船舷,那股力量让我差点摔倒。
在他黑色衬衫下,我瞥见锁骨处浮现出与船钉锈迹相同的诡异图腾,那图腾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透着说不出的神秘。\"1943年的辐射会让人产生......\"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
游艇走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那闪烁的灯光如同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
孙熙岳正站在安全通道口挥舞手臂,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扭曲。
这个总爱穿花衬衫的男人此刻像极了马戏团小丑,油彩般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十字架。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
\"是水鬼!
我亲眼看见的!\"他故意压低的声音在钢制舱壁上撞出层层回响,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湿漉漉的黑影,指甲缝里全是腐烂的海藻!\"
我感觉到莫辰祎的手掌骤然收紧,那力度让我的手腕有些生疼。
在他身后的镜面装饰墙上,我们相拥的倒影突然诡异地偏移了十五度——就像被人从另一个维度轻轻推了一把。
那倒影的偏移,让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大家冷静!\"段慕白捂着额头的伤口想要维持秩序,血珠顺着他颤抖的指尖滴在防滑垫上,绽开一朵朵暗紫色的花。
那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混乱中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那声音如同鞭炮一般,在我耳边炸开。
单楚帆不知何时撞翻了香槟塔,这个平日腼腆的程序员此刻像发狂的困兽,他死死揪住龚宇澄的工装裤嘶吼:\"你们检修时动了救生筏对不对?
你们想害死所有人!\"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在空气中回荡。
维修工苍白的脸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灰,我注意到他工具箱缝隙里露出半截染血的维修日志——日期赫然写着1943年8月17日。
那血渗透在日志上,让那日期显得格外刺眼。
\"钟小姐!\"龚宇澄突然求助般望向我,他脖颈处的血管正不正常地鼓动着,那鼓动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爆裂。\"您今早是不是在观景台捡到过铜钥匙?\"
莫辰祎的呼吸骤然停顿,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在我们身后,包锦程拄着乌木手杖缓缓走近,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一枚与我口袋里一模一样的黄铜钥匙。
那钥匙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该物归原主了,莫太太。\"他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莫辰祎,\"您说是吗?
1943年的新郎官先生?\"
尖叫声就是在这时爆发的。
露跌坐在满地香槟酒液里,这个总是戴着珍珠发卡的女孩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天鹅。
她的指甲在金属舱门上抓出刺耳声响,那声响如同指甲划过黑板,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镶钻手机壳折射出的光斑在众人脸上疯狂跳动,那光斑闪烁不定,让人眼花缭乱。
\"都是假的!\"她突然抓起碎玻璃抵住咽喉,\"我看到...在镜子里...所有人都没有脸!\"
莫辰祎刚要上前,露却像受惊的母豹般弓起身子。
她的蕾丝裙摆勾住装饰用的船锚模型,整个人重重撞向舷窗。
我听见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但玻璃上映出的分明是她倒悬着坠入深海的身影。
那声音仿佛是骨头在断裂,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露!
看着我!\"我扑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她指甲缝里的海藻腥气让我胃部抽搐,那股气味难闻至极,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你今早帮我编过头发对不对?
用那支镶着粉色贝壳的发簪。\"
女孩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清明。
我摸出她塞在我梳妆台抽屉里的巧克力,锡纸包装在应急灯下泛着温暖的金色:\"你说这是能召唤幸运女神的魔法糖。\"
段慕白突然倒吸冷气,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露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眸里,我们所有人的倒影都穿着1943年的船员制服。
莫辰祎的领口甚至别着枚生锈的铜质徽章——与幽灵船甲板上那个\"他\"佩戴的一模一样。
当露终于停止颤抖时,舷窗外传来规律的叩击声,那声音如同鼓点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
十二艘幽灵船正在海面下发出幽绿磷光,那些\"我们\"整齐地做着口型,看形状分明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莫辰祎突然捂住我的耳朵,但这个动作让我更清晰地听见了海底传来的汽笛声,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两种时空交错的心跳声里,我竟分辨出他指尖残留的硝烟味——那是1943年战场上特有的气息,那股气味带着一丝刺鼻和血腥。
莫辰祎的指尖还残留着露手腕的温度,却在触碰到我的瞬间化作春风。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是蝴蝶掠过1943年泛黄的信笺。
“你总能找到光。”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手背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掌纹间缠绕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
我仰头望进他瞳孔深处,那里翻涌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惊涛骇浪。
当他俯身时,我错觉有锈蚀的船钉正穿透百年时光,将我们的影子钉在布满藤壶的柚木地板上。
那些幽灵船上的“我们”此刻是否也正十指相扣?
“钟小姐......”
龚宇澄沙哑的呼唤撕开旖旎。
维修工佝偻着背缩在液压阀旁,工具箱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蜿蜒爬向1943年的维修日志。
那液体如同一条暗红色的蛇,在地上缓缓爬行。
我蹲下身时闻到他工装领口浓重的海腥气——与孙熙岳描述的“水鬼”如出一辙。
那股气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观景台的铜钥匙能打开轮机舱暗格。”他突然抓住我的腕表,金属表带硌得我生疼,“但千万别在整点使用,那些齿轮转动的声响......”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目光扫过莫辰祎锁骨处的图腾,“会唤醒不该醒的东西。”
包锦程的乌木手杖突然敲击甲板,十二下闷响与海底汽笛完美重合。
那闷响如同闷雷一般,在甲板上回荡。
老人干瘪的嘴唇擦过我耳际:“新娘捧花该用曼陀罗,莫太太。”他浑浊的眼球倒映出我发间那支贝壳发簪,此刻正渗出与林清远船钉相同的靛蓝色液体。
“别信他。”莫辰祎将我拽回怀抱的力道大得惊人,他衬衫下浮现的图腾正在发烫,那热度透过衬衫传递到我的身上,让我感到一阵燥热。
“1943年的婚礼请柬是死亡通知书,那些曼陀罗......”他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截断。
整艘游艇突然向右倾斜十五度,防滑垫下的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那声音仿佛是钢板在痛苦地哭泣。
段慕白踉跄着抓住救生圈支架,他额头的血迹在月光下蜿蜒成诡异的符文。
那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我眼睁睁看着古睿渊的倒影在舷窗上分裂成十二个青紫面孔,每个都在重复海底幽灵船的口型。
“是潮汐!”孙熙岳突然指着电子屏尖叫,花衬衫被冷汗浸透贴在后背,那汗水湿透了衬衫,贴在背上,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涨潮时间提前了四十七分钟,和昨天检修时......”
他未尽的话语凝固在喉间。
龚宇澄的维修锤正抵住他咽喉,工具箱里滚出的齿轮沾满黑色油污,在甲板上拼出1943年8月17日的日期。
那油污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们动了经纬度参数。”维修工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想让游艇重走那条航线?”
单楚帆的尖叫就在这时刺破夜空,那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这个程序员蜷缩在香槟残渣里,手机屏幕定格在卫星云图——本该空无一物的航线上,密密麻麻排布着十二艘腐锈船骸的电子信号。
“听!”露突然抓住我的裙摆,珍珠发卡折射出幽绿磷光。
在两种时空交错的潮声中,我清晰听见钢板夹层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间或夹杂着气泡上浮的咕噜声。
那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钢板夹层里挣扎,让人毛骨悚然。
莫辰祎将我护在身后的刹那,整排舷窗同时炸裂。
咸涩的海风裹着1943年的电报机声响灌入船舱,那海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吹在脸上,让我感到一阵刺痛。
在漫天飞舞的维修日志残页中,我瞥见龚宇澄工具箱最底层——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铜制婚戒,内圈刻着“m&c·1943”。
当最后一片碎玻璃停止震颤时,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从通风管道深处传来。
像是湿透的帆布拖过生锈钢板,又像是无数藤壶在黑暗里张开闭合。
那声音让人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
莫辰祎的手突然覆上我后颈,他指尖的战栗与海底汽笛产生可怕共鸣。
在十二艘幽灵船同时拉响汽笛的刹那,我们听到了钢板接缝处传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