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处。”
陆子方和梁岁寒甚至都不算是朋友,至多只是知道对方的姓名和大致情况。
至于招魂铃的反噬,陆子方是从自己师父那里听说的,老神医见多识广,曾在医书上看过类似的例子。
医书只说了反噬的表现,却并未提及如何医治,老神医翻遍全书,也只得到一句否定的话。
【怪物只是怪物,嗜杀活物乃是本性,无法变回,终身不得善。】
“哦,这样。”
陆子方抿着唇,艰难的往他们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几乎一直都在观察梁岁寒的反应。
“我知道你可能只是对这种怪物好奇,但是你最好小心些,他们永远都只是怪物。”
梁岁寒忽的的抬起眼眸,漂亮的脸上一片茫色,他眨了眨眼眸,无意识的将脸贴在宋妄芜手上,然后蹭了蹭。
宋妄芜又给他喂了一口糖葫芦,然后低下头也蹭了蹭他的脸,以示安抚。
“你... ...你。”
陆子方被惊到了,他忽的想到了什么。
“你难道就是梁岁寒那个整日挂在嘴边的心上人?”
他曾经见过宋妄芜的画像,梁岁寒在神医谷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写信就是画画啊,陆子方来给他送药的时候曾偶然见过一次。
只是那时的宋妄芜稚嫩可爱,且比现在要圆润不少,再加上陆子方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来。
但他们如今这样亲密,倒是让陆子方一下想起了这种事情。
毕竟普通人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都应该对怪物产生恐惧才对,怎么可能还继续对怪物贴脸以示喜欢呢?
如果硬要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宋妄芜和对方关系匪浅,所以才愿意接受对方,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怪物。
“他和你说过我?”
“没有,只是我见过你的画像,所以才记得你。”
“... ...。”
宋妄芜摸了摸少年漂亮的脸,随后将他的头发恢复如初,然后坐到他身边给他喂糖葫芦吃。
“... ...你们。”
陆子方本打算继续问下去,但在看到梁岁寒那张脸后,喉间的话不知怎么的又咽了下去。
他和师父说的嗜血怪物似乎有些不同,但怪物就是怪物,这怕只是他迷惑人的表象。
他现在不好跟宋妄芜明说,还是得找个时间和她再好好聊一聊这个话题。
无论如何,宋妄芜这样拥有未来的好姑娘,都不该和一个看不到未来,一辈子只能是怪物的怪物在一起吧?
当天晚上,陆子方总算是找到了和宋妄芜独处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对方。
“宋姑娘,也许你会嫌陆某多事,但是我感念你的救命之恩,还是不得不为你说清楚一些事情。”
“梁岁寒变成这样,确实是一件很令人悲伤的事情,我知道你们两人之间有情谊,但这种情谊不该成为束缚你自己的东西。”
“你还这样年轻,以后总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何必苦苦守着梁岁寒呢?”
宋妄芜扫了他一眼,因为对方说了梁岁寒的原因有些不耐烦。
“知道我会烦你你还多嘴做什么?”
“... ...我只是不希望宋姑娘后悔,白白浪费大好年华。”
“年华你的我的?”
“你的。”
“那关你屁事?”
“... ...。”
陆子方和宋妄芜的第一次交谈,就这样结束了。
他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感情使人盲目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宋妄芜自己并非不知道这些,但她就是不愿意听。
可这只是陆子方的想法,他不知道梁岁寒为什么变成这样,只知道梁岁寒变成怪物以后,宋妄芜不应该浪费自己的年华。
对于这种事情的利与弊,004这个人工智能当然要比陆子方更加清楚。
可任何利弊在加上感情以后,都无法再用纯粹的利弊去判断。
如果和宋妄芜这种犟种说那种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在距离宋妄芜他们屋子不远的树上,雪色的衣袍一闪而过。
宋妄芜看陆子方有点不爽,陆子方规劝无果后也准备在几天以后离开。
对于陆子方而言,好言难劝恋爱脑,宋妄芜已经失去了理智,无论谁劝都没有用。
当天晚上,陆子方听到了自己旁边鸡舍嘈杂的声响,母鸡们疯狂逃窜,有一只甚至从打开的窗户里飞进了陆子方的屋子,在他的地铺上拉了一坨鸡屎。
陆子方:... ...
他赶紧穿好衣服,提着油灯起身赶往鸡舍,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明明白日还好好的少年,此刻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啃咬着什么东西。
陆子方后退两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赶紧去把宋妄芜喊过来。
宋妄芜因为动静也醒了过来,她身边已经没有了梁岁寒的身影,但身边的被褥却还温热,说明梁岁寒刚走不久。
“宋姑娘,我知道你喜欢梁岁寒,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让你亲眼看到。”
“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陆子方二话不说就将宋妄芜带到鸡舍,两人手里都拿着油灯,但陆子方却仍旧嫌油灯照不清楚,自个用法力照亮了鸡舍。
他先是看向宋妄芜,然后又指着梁岁寒的背影开口:“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梁岁寒现在真的变成了怪物。”
“他之前的温顺说不定都是伪装,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伪装下去,梁岁寒今天能生吃鸡肉,明天就能把你吃了!你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还不明白吗?梁岁寒是怪物!怪物就是怪物,他永远都是怪物!”
宋妄芜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梁岁寒,然后慢慢向他靠近。
“梁岁寒。”
陆子方刚刚也说了很多遍梁岁寒的名字,但梁岁寒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专注着啃咬自己手上的东西。
可宋妄芜只说了一遍,他便陡然间停下动作,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阿芜。
他手里拿着一只还在挣扎的鸡,嘴里有些血迹,正往外吐着口中的羽毛。
少年尚未脱下了无辜迷茫的外表,但他的外表与鲜血相融,在这一刻像是从地狱中诞生的魔鬼,漂亮到带着几分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