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好营地之后她又出去搜寻了一圈,收获颇丰。
她把挖到的荠菜和蘑菇分了一些给李氏,李氏拿了一小捧荠菜,然后问宋瑾需要点啥?
逃荒路上,大家几乎都是这样互相串换着吃喝的。
宋瑾想了想,问李氏:“族奶奶,你们家的盐巴多吗?我只想要一点点就行。”
宋瑾总是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有气无力,后来才琢磨明白,导致她这样的原因除了饥饿还有盐分的缺失。
话刚说出口旁边就传来一声嗤笑,是李氏的二儿媳邹小兰:“看不出你这小黄毛丫头心眼还挺多,拿点破野草就来换我家的盐巴,你咋不直接换我家的银子?”
“老二家的,闭嘴!”李氏怒喝一声:“她又不当家,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李氏倒也不是气老二家的对阿瑾的冷嘲热讽,她气的是这蠢婆娘张嘴闭嘴就是银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谁给当了真,认为她家存银颇多起了坏心思不是平添祸事?
宋瑾这才想起,这是盐、铁管控严格的古代,而不是后世一块钱一袋盐随便买的时候。
想想也是,即便是在她那个世界,也不止一次发生过抢盐事件。
宋瑾的妈妈危机意识非常强烈,特别热衷于相信这些谣言,三胞胎刚生下来那年正赶上着名的小典,等到二十多岁又被小冠临幸,她妈跟着人家抢米抢油,就是不抢盐,每次还对人们抢盐的行为大肆批评:“盐可有什么好抢的?都是一些没常识的人,咱们国家啥都可能缺就是不会缺盐。”
宋瑾每每听了都窃笑,她妈似乎忘记了,她之所以不跟着去抢盐是因为小典时抢的盐到小冠时还没有吃完。
而在目前的古代时空,盐巴很贵,并且抢盐是非常司空见惯的,盐巴和铁都控制在掌权人手里,是很稀罕的东西。
宋瑾神色带着羞惭,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盐巴很贵,那我拿这个买点,不知族奶奶家有多余的吗?”
再不吃盐她很可能像很多流民那样得了粗脖根病。
李氏被宋瑾捏在手里的银块子惊得目瞪口呆。
她情不自禁接过宋瑾手里的银块用手掂了掂,总有一两左右的样子,又拿牙咬了一下,的确是银子没错。
可是朱老忠家把这丫头当成牲口使唤,昨天更是把那两件破烂衣裳宁可撕烂都不肯给她,怎么可能会舍得这么大一块银子?
宋瑾瞄见李氏狐疑的眼神,立刻眼神左右逡巡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的说:“这是我晌午时候挖荠菜挖到的,我爹……卖我的时候他们给过两个一样的,我猜着可能是银两。”
虽然借口有些牵强,可总也说得过去,这年月拾金而昧,不算犯罪。
邹小兰听了心疼得直抽抽,早知道挖野菜也能挖到银子,她也去啊,她睡什么觉?
这银子也是不长眼的玩意儿,怎么就被这蠢丫头给挖去了?
挖到银子不晓得好生藏匿,竟拿出来买盐巴。
虽听说如今城里的盐巴已经疯涨到400文一斤,可是刮光他们家的盐罐子也没有这么多的盐巴啊!
宋瑾心里盘算了一下,跟李氏说道:“族奶奶,之前亏得你们给了我半水囊的水,早晨发族粥又……”
她含糊着没说清楚,李氏心中却十分熨帖,她捞粥的时候勺子停了那么片刻这小丫头都晓得,是个知道感恩的。
“我如今只一个人,也吃不得多少盐巴,您看着给我一点,倘若有别的什么我用得着的,您看着给点,没有也成,毕竟要是没有族爷爷之前帮我,阿瑾可能已经被炖得烂熟给吃掉了。”
邹小兰听她说的恶心,不过却也是事实,一把抓过李氏交还到朱草手里的银块:“倒也是,这救命之恩大于天,你即是真心报恩,婶子也不退让了。”
她觉得婆婆因着公公族长的身份,定是不好接这个钱,索性就她来接,肉烂在锅里谁接都是他们家的银子。
看着邹小兰飞一样的速度,宋瑾真的有了一种逃难的感觉。
李氏无奈,不但给宋瑾抓了一大把盐,又给宋瑾找了个粗陶罐子,里面装了满满的糙米,一小袋黄豆,一双筷子,还有一双穿着略大却崭新的鞋子和一团针线。
“还是亏着你了孩子,可族奶奶这……”李氏难得的红了老脸,儿媳妇这个找揍的给她丢了个烂摊子就跑了,她虽说不大想管别家的闲事,可也不能这么昧着良心多收人家那么多银子啊!
宋瑾也没料到一两银子有这么巨大的购买力。
不过她眼下穷得只剩下钱了,与其每天担心粮食不够吃,还不如拿出来换了自己需要的,价值取决于刚需。
某些情况下,万两黄金不及一顿饱饭。
所以她才有了此刻眼前这第一顿美食。
宋瑾也不亏的。
因为她执意不肯再要李氏拿其他东西出来,李氏居然还产生了15点善良值,目前她总共积累到110点善良值,再凑90点她就又可以作死一次了。
悄咪咪在已经烤得焦香的松树蘑上撒了一丢丢盐巴,小火堆上煨着的粗陶罐子里,粗粮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腾腾的泡泡,上面是烤得焦黄香气四溢的松树蘑。
宋瑾撕扯下一块蘑菇塞进嘴里,外焦里嫩,带着股淡淡的松香,斯哈斯哈,好吃啊,真的是太好吃了。
她用之前领族粥的破碗叉把浓稠的糙米粥倒进去,呼噜喝上一口,真香啊!
她觉得这顿饭是自己两世为人吃的最香的一顿。
夜风飒然拂过枯枝,将烤蘑菇的香味传送出去,当宋瑾吃到第三串蘑菇、粗粮粥也见了底时,身侧忽然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朱草……阿瑾……嗯,姐姐,你烧的这是甚?”
不,不不,不是肾,只是蘑菇而已。
问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名叫荷丫的小丫头,正在替换牙齿,她习惯性一边舔着缺了牙的秃牙床一边吞着口水。
“这是松树蘑。”以朱家坳人谈松树蘑变色的程度,宋瑾满拟只要一说出松树蘑,立刻会吓得小丫头望风而逃。
谁知道她却依旧吞着口水问:“我……我的也可以找你烤一下,是不是就不窜稀了?”
宋瑾这才看见,荷丫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两朵松树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