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尘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把扼住黄文义的肩头,生生将他拽了回来,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左右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县令和县尉都杀了,也不差你这一个奸商!
今日,就新仇旧账一起算,一并了结了你!
“哎哟!”
黄文义那肥硕的身躯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他一抬头,正对上张尘那充满杀意的眼睛,不禁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不住地磕头。
“张公子,张少爷,您饶了我,饶了我吧!这……这这……这都是赵雄那个王八蛋让我干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张尘冷冷地说道:“黄文义,当初我父亲资助你,是看中你的经商头脑。他曾再三告诫你,为商重诚、重信,可你却将他的训诫抛诸脑后。这些年来,你做了多少昧良心的勾当,自己还数得过来吗?自赵雄上任,你更是变本加厉,与之沆瀣一气!今日,我张子凡就要肃本县的商界之风,非得除了你不可!”
“不……不……不要杀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
钱?你死了,你的财产,你的商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岂用你给?
“让我饶了你?你不妨问问这满城的百姓答不答应!”
“杀了他!”
“杀了他!”
“黄文义,两年前大旱,是你囤积粮米,哄抬市价,我爹就是因为买不起粮食才活活饿死的!”
“你黄家的药铺贩卖假药,我娘就是喝了你家的药,才不治身亡的!”
“我家孩子也是,姓黄的!你还我孩子!”
……
现场群情激奋,这么多年,黄文义做了太多丧良心的事情,百姓们对他显然恨之入骨。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错了,别杀我,饶了我!”
黄文义看着满城百姓无一人为他说话,心中不禁升起满满的绝望。
张尘冷笑着,手中的刀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在黄文义的颈项间留下了一抹血线。
黄文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此刻心中无比懊悔,若是一开始,没有和张家为难,也许今日就不会……
罢了,下辈子吧……
黄文义颓然地闭上眼,眼角划过一丝泪痕,紧跟着,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手中的刀,满是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刀尖上滴落。
张尘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闭上眼,深深思索着。
如今恶首已除,绝无回头之路可走。眼下若要制服差役,暴力取城,虽是不难,却也坐实了谋反之罪。日后恐攻伐不断,难以安心发展。
当务之急,还是先安定此事,平稳过渡,方为上策。
可是,要如何安定时局呢?
张尘暗自盘算,觉得这也并非什么难事。
此时朝廷政局已乱,死个县令看似事大,其实可大可小,只要稳住郡里的上官,这事便捅不破天去!
早先听说,魏郡太守厉温大人为官清正,对赵雄之流多有不满。自己杀了赵雄,虽是大罪,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太守大人一句话的事。
当下要做的,还是尽收民心。
想到这,张尘将刀丢在了一旁,对一旁的几名差役说道:“几位兄弟,请速速将我绑缚,押至郡中投案!”
“少爷不可啊!”吴管家听罢大急,“若去郡中,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张尘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杀此三人,虽是迫不得已,却终究是犯了大罪。擅杀朝廷命官,罪同谋反,断不可因我一人,让满城百姓受累!只盼日后朝廷派下来的县令,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如此,我死亦心安。”
张尘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又转头对吴管家说道“吴伯切记,我死之后,施粥济民一事仍当继续,不可作废!”
“少爷……”
“不能带走张公子,张公子无罪!”
“对,是那赵雄鱼肉百姓,倒行逆施在先,他是死有余辜!”
“对,要带走张公子,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几名差役见状,不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虽与张尘不熟,但也知道,张家一贯乐善好施,城中百姓受其恩惠的不在少数。今日,张家公子好端端地在此施粥,偏偏赵雄这狗官来故意为难,最终反丢了性命,跟人家张公子有什么关系!
“张公子心怀仁义,不如就做了这县令的位子!我等才有活路啊!”
“对,我支持张公子做县令!”
“我也支持!”
“我也支持!”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立即引得一众百姓呼应。
张尘心中一喜,看来原主的父亲当年的确做了不少好事,这才使得张家在广平有如此高的民心。如今民心在我,何愁大事不成?
张尘心下盘算着,嘴上却说道:“不可,我已杀了县令县尉,若再窃居其位,岂不真成了造反?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昔日晋文受册,三辞从命。这道理,张尘自是懂的。做戏要做全套嘛!
正在张尘假意推辞之时,一旁的华佗却幽幽开口道:“张公子,大丈夫,理应仁不让。公子既怀仁爱之心,理当如此,此亦为百姓所望啊。”
张尘不由一怔,不料华佗竟说出此语,连忙道:“先生,子凡莽撞,令先生医刀染血,我之罪也。”
华佗一捋须髯,微微笑道:“非也,医者救人,自是无错。然医刀之下,无分善恶正邪,俱是性命。公子杀恶人,救满城百姓,其功当更甚也。”
“这位先生说的有理。”一个青年文士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对众人道:“各位乡亲,自那赵雄上任以来,我等受其压迫盘剥,苦不堪言!今幸得张公子替天行道,手刃此贼,我等怎可眼见其受牢狱之灾,刀斧之祸,而无动于衷啊!”
那青年说罢, 便跪于张尘面前:“请张公子当仁不让,接任县令之位,救我满城百姓于水火!”
“请张公子接任县令之位……”
一时间,众多百姓纷纷跪倒。
一旁的吴管家见状,连忙凑到张尘身边,耳语道:“少爷,百姓心愿如此,不可再违。不如,便顺了大伙的意吧。”
张尘也见火候差不多了,当即便道:“既然众位乡亲如此抬爱,张某不敢再辞。新县令到来之前,张某便暂代县令之位。日后若太守大人加罪,一切罪责,张某定一力承担!”
“拜见张大人!”
话音刚落,一众百姓纷纷跪倒,叩首参拜。
几名差役见状,也纷纷跪倒叩拜。
对这些差役来讲,无论谁做县令,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何况,比起赵雄,张尘这个主子显然要好得多了。
“哈哈,好。”华佗捋着胡须言道,“不想在下今日行经此地,竟有如此奇遇!张大人勿忧,在下此行,正是应魏郡太守厉大人之邀,赶赴郡中为其夫人诊治宿疾。今日之事,老夫必如实陈明,绝不使大人受累。”
张尘一听,不由大喜。
华佗乃当世名医,无论朝野,都极有威望。若能得他从中斡旋,自己再想办法结好太守大人,此事必能压下!如此,便省却了诸多麻烦。
想到这,张尘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急忙拜道:“如此,子凡拜谢前辈。未知前辈姓名,如能脱此大难,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前辈大恩。”
“哈哈,在下华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也,不过是一走方郎中罢了,大人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