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永安王府大摆宴席,一场家宴却已然极为隆重,本来长郡主裴影说家常便饭即可,但是世子裴嗣却坚持己见,一大早便亲自在厨房里团团转。
饭桌上,主位上坐着永安王妃林靖遥,两位侧妃分别坐在她两侧,分别是永安王次子裴啸的生母陈锦以及小郡主裴沁的生母余淼。除了正在戍守边关的永安王以及裴啸,这座王府里所有的权贵人物都聚齐了。
王妃林靖遥的娘家也是忠良之后,祖上曾出过一位南阳国的开国将军,父亲在卸甲之前也曾征战沙场数十年,沙场之上,优胜劣汰,战机更是瞬息万变,她自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谁让她当年偏偏就爱上了一位将军?
“咦,余妹妹,咱们沁儿呢?”王妃转头问道。
身侧的余淼顿时展开笑颜道:“姐姐也知道的,我这女儿打出生起就停不下来,这不,喜儿正在找着呢,说不定在哪里躲猫猫了!”
正说时,裴沁从后堂跑了过来,直接走到了裴嗣身边,开口让他抱抱。
坐在裴嗣旁边的裴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蛋,笑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家伙哟,忘了三哥对你的好啦,大哥回来之后就只会让他抱了!?”
小沁儿转过头望着自己那个三哥,冲着他撇了撇嘴,还做了个鬼脸。
这下裴盛可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心如死灰啊!
弄得在座众人纷纷掩嘴一笑。
裴嗣让妹妹裴沁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凑在她耳朵边上柔声问了一句:“想吃什么?大哥给你夹。”
裴沁指了指远处的那一盘尖椒牛肉,但是那旁的裴影嘟囔着嘴巴道:“沁儿还小,还是别吃太多辣的好,免得肠胃受不了,来,姐姐给你夹一块红烧牛肉。”说着,将牛肉放在了弟弟裴嗣端过来的碗里。
几个王妃纷纷相视一笑,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向来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有其乐融融。所以,先前楚越才会两次对着裴嗣吐露心声,因为他真的不懂。
侧妃陈锦向来比较沉默寡言,就连她那个儿子也随了她的性子,在进入军中之前就只管闷声干大事,只是进入军伍成为将军之后碍于军律才开朗了些许。
陈锦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笑着对裴影道:“影儿,鸣川,你们多吃点,这些可都是嗣儿一大早忙前忙后亲自下的厨,你们难得回府一趟,他呀,可寂寞了。”
郡马陆鸣川听罢,吐槽道:“就他,他哪里会寂寞?!啊,是吧,大舅子。”
要不是隔得比较远,他的脚够不到,裴嗣早就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了,如今也只能哼哼作罢了。
一场宴席,就算再细嚼慢咽也总会结束,宴后,王妃林靖遥拉着许久不得见一次的女儿回房聊心事,而裴嗣则与姐夫陆鸣川并肩走在园中小径上,见世子与郡马并肩而行,王府里的下人自是不会这般不识趣地前去打扰。
小径之上,唯有两人。
陆鸣川习惯了嬉皮笑脸,平时给人的感觉跟一个小无赖没多大区别,也唯有在战场上才会让人觉得英武非凡,以前世子殿下总会调侃他,不知道自己那位文武双绝的姐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陆鸣川边走边问道:“大舅子,怎么拉上我来逛园子了,我们明天便回剑阁,你这么舍不得我了?”
裴嗣没有被他不正经的话语逗笑,反而停下了脚步,肃然喊了他一声“鸣川”。
听罢,陆鸣川深呼吸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习惯叫自己姐夫的,当他破天荒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事,而且还是比天大的事。
于是他也停下了脚步,两人随即走到一座凉亭之中。
裴嗣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很皱,很黄,而且有点可怕。
因为上面布满了猩红血迹。
裴嗣将那张纸递过去给陆鸣川,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点啊,无越可宝贝了!”
陆鸣川小心翼翼接过那张纸,上面的部分字迹虽然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所覆盖,但是还是能够看得懂上面的大意。
“这,是无越给你的?是符氏国主的亲笔遗书?”陆鸣川轻声问道。
裴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陆鸣川又深呼了一口气。
“那晚上,无越去龙眉河见了那位西越谋士,所以,这个是他给的?”陆鸣川再次问道。
裴嗣还是点了点头。
他总算明白了,原来那个被人喊了十几年“两姓家奴”的西越国最着名的谋士,当真是被冤枉的!看来最惨的还是柴氏啊!
陆鸣川将纸张递交回去,沉声道:“放心,待我回到边境,便将这个消息转告王爷。”
前天夜里,裴嗣一直在无越院子里等着他,直到深夜时分,他才满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回到房中。
虽然喝了好几坛酒,但是他并没有醉,反而更加清醒了,他还跟裴嗣埋怨,说为什么不让他大醉一场!
之后两人对坐房中,无越从怀中掏出了这张泛黄得厉害的纸张,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裴嗣仅仅是瞥了一眼,并没有拿起。因为他知道,或许自己拿起这张纸很容易,但是对面的他还有今夜邀约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吗?
翌日,裴影与陆鸣川夫妻二人在王府门外一跃上马,站在大门外的裴嗣一手抱着小沁儿,一手笑着挥手跟二人告别,最后,两人策马扬鞭,向着北门而去,穿过城门后再继续一路向北,最终到达青川剑阁的将军府邸。
相见时难别亦难啊!
重川城的中轴线上,一辆马车向宫城南华宫缓慢地行驶着,坐在马车上的公子哥撩起车帘子,想着自己好像又好久没进宫了吧。
进了宫城,他便发现宫内似乎热闹了许多,有点恍惚的他随手逮着一个路过的太监便问道:宫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
那位太监估计是新来的,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只是见他身上的穿着,也知道是得罪不起的主子,便恭敬答道:“最近宫中开始筹备秀女入宫一事......”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次进宫的时候上官泠便提过这件事。
随后他熟门熟路便到了那座小御书房,果然,国主裴稷正在此处翻阅奏章,结果抬头看到他,毫无征兆地吓了一跳,随即冲着他笑骂道:“早知如此,当初我真不该让他们见你进来便无需通报!”
来人自然是国主裴稷的侄子,世子裴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