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瑟像供着小祖宗一样,不敢怠慢,很怕人家姑娘不愿意。
晚膳全按骁违所说,炒了几个素菜,烤了兔肉,再加上一壶酸梅泡的茶。
妘瑟、骁允、骁违、玉骨坐在一处用饭,还有一个碍眼的帛奚。
玉骨淡淡看了帛奚一眼,帛奚本来已经让妘瑟送回宫了,她偏又自己回来了。
妘瑟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生怕玉骨因这个帛奚不肯嫁,帛奚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仗着帝后的身份趾高气扬,却又能同时做到死皮赖脸,妘瑟对妘娥这一点,甘拜下风。
她看了眼玉骨,似是解释,“我那姐姐送我两个白玉瓷瓶,让帛奚带过来了。”
又对帛奚道:“我也为姐姐准备了点东西,你明日帮我送过去,便不必再回来了。”
帛奚一张脸拉的老长,应了声“是”。
妘瑟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很客气,自觉已经忍到份儿了。
这次若不能把玉骨留下,耽误了司空府延绵子嗣,她就要发飙,不给她那个姐姐脸了。
她极少心里不痛快,此时感觉郁闷,便狠狠瞪了骁允一眼。
正在闷头吃饭的骁允身子一顿,愣是犹豫了片刻,那一口才咽下去。
用过晚膳,骁违便拉着玉骨回了东厢房,把她放在堂屋的坐榻上。
出去片刻复又回来时,抱着一把七弦琴。
他的小妖精擅长音律,因着他,从那次以后,再未弹过一曲。
把琴放在案上,“玉骨,为我弹奏一曲。”
玉骨讶然,神色有些凝重。
她记得有一次随主人去默幽山另一边。
那一边是二爷骁豫所在,与主人所在这边的默幽山完全不同,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那日主人似有些开心。
凭骁豫的神力,能让这里的花草,即使遇到主人,也不会马上凋零。
主人拿出一支玉笛吹了一曲,那曲子袅袅余音,婉转悠扬,无尽温柔,令她沉醉其中,心中一片欣然。
可满树绿叶,枝头花蕊,须臾间尽数落尽。
百鸟鸣虫都在哀嚎,远离了那片地域。
周围瞬间如鬼域一般。
玉骨便见着那玉笛碎在主人掌中,化成粉末。
整个世界都落寞下来。
主人当时悲凛的神情,她至今不敢去想。
主人从此以后,再听不得任何音律。
她处心积虑,找来一个古琴,抚了一曲,以为主人或许会开心,觉得主人若想听曲子,不必自己来,有她就好。
可主人却发了很大一顿脾气,跟她说,以后若再听到她弹琴,她就得滚。
骁违把琴放在玉骨面前,玉骨未动,过了许久,喏喏道了句:“主人不喜欢。”
骁违顿了下,说话的声音有些哑:“你弹的,我都喜欢,我一直喜欢。”然后托住玉骨的双手,放在琴上。
玉骨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始弹。
一曲赠别离,却奏的峨峨洋洋,荡气回肠,尽是思念,也有许多不甘。曲意通心,听曲的人心一抽一抽的疼。
骁违将玉骨的双手攥紧,琴声戛然而止。
正在听琴的妘瑟和骁允愣了一下,弹的这么好听,怎么不弹了?
骁违跪在玉骨面前,将人抱住,头埋在她胸前,砰砰的心跳声,就在他的耳畔。
她全身僵硬,略略挣扎了几下,他感受到,便将人箍的更紧。
玉骨正不知所措,便听骁违幽幽的道:“我去过两次摘星楼,并未有女子近身,也从不招惹花娘。”
“主人说这个做什么,主人自然是不会招惹花娘,主人从未招惹……任何人。”
玉骨话说话一半时犹豫了一下,她想到了乌云,但即使主人对乌云,也没有招惹过。
至少她没见过。
那该是浓重深沉的爱意,恭敬而郑重,令人向往。
骁违此时根本想不起来什么乌云,只有她口中的那个‘任何人’。
他牵过玉骨的手,亲了亲她的指尖,“这样算招惹么?”
然后又起身,亲了亲她的嘴角“这样算招惹么?”接着继续亲她的耳垂,“这样呢?”,吻了吻她的脖子:“这样算么?”
玉骨呼吸越来越沉,大脑一片空白,正努力找回思绪,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此时骁违正要去勾玉骨的衣领。玉骨也正要吻他,所有动作在刹那间停顿,理智回笼。
片刻的安静后,敲门声又响起。
骁违刚要问是谁,门外的声音便道:“夫人请玉骨姑娘过去一趟。”
骁违起身去开了门,“是你?”
帛奚正站在外门,眼巴巴的往里看,看到玉骨走过来,一脸的愤恨,却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她定了定慌乱的神色,掩下心虚,底气十足的道:“夫人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妘瑟办事一向是春娴或秋静出面,但那两个丫头平时养的像小姑奶奶,初春夜深正寒,不愿意动,让帛奚来也是合理。
帛奚按道理是比春娴和秋静地位尊贵,却是个人嫌狗弃的,又嚣张又不招人待见,但凡有接近骁违的机会,便是脑袋削成尖也要上,府上的人都躲着她走。
“主人,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骁违正要随玉骨一起,帛奚便快步隔在中间将人拦住,“大公子,夫人只让她一个人去,另外还有话让我带给大公子呢。”
玉骨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便走了,知道她要耍花样,想见识见识。
到了正院,妘瑟房里的灯还亮着,只是玉骨刚走到院子中间,灯便灭了。
玉骨眉头一蹙,这倒是奇怪了。
帛奚见玉骨走了,紧着往里蹭,“大公子,事情隐秘,让我进去说可好。”
她一脸羞色,端得一副娇柔姿态,本也生得妖艳,风姿不俗,这副姿态,任谁看了,魂也是要被勾走了。
骁违却纹丝不动,被她蹭到,心中嫌恶,冷眼看着她,看的她直发毛。
奈何她背后是有帝后妘娥撑腰,她就是大胆。
刚刚一家用晚膳时,妘瑟说了明日要把她送走,她心里焦急,想着今日一定要成事,便先用了一招调虎离山,然后赶着把生米煮成熟饭。
帛奚自认为她只要一脱,但凡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奈何骁违杵在那里,根本不让她进屋。
她没想过这事儿会被拖延,她是来速战速决的!
想着玉骨去了主院,便马上就会知道妘瑟并没有叫自己。妘瑟若是好奇,说不定会跟玉骨一起回来。
不过没关系,来便来,来了更好。
那边妘瑟、骁允一听说,便知帛奚又要起幺蛾子,如帛奚所料,即刻赶过来,连带着春娴和秋静也好奇,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帛奚想,一不做二不休,进不进去也无所谓了,便开始在门口脱。
骁违怕跟她扯不清,便砰的一声关了门,门板猛的撞到帛奚的脸上,帛奚立刻被撞了一脸血,人也直接倒了下去。
抬头一看,几人都来了,即刻大声哭喊起来:“大人,夫人,大公子要非礼我,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帛奚这一喊,惊的狗也开始叫,西厢房那边的夏萱、冬兰、谭松也披了衣裳出来看热闹。
帛奚一看人多,半裸着身子趴在地上,更卖力的喊。
玉骨见了心里一阵躁郁,向云瑟问道:“夫人,她想让你如何给她作主?”
妘瑟一脸鄙夷,“原来是想做个侧室,我觉得她出身低贱不同意,这一番闹起来,怕不是想要大红花轿娶她做正室吧。”
玉骨蹙眉:“主人若不娶她,她出去张扬一番,是不是有损司空府清誉?”
妘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唉!确实有些麻烦。”
“那就把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