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从此日夜担心骁豫也会伤害她的主人。
最终,不出玉骨所料,骁豫离开了默幽山。骁违让玉骨把骁豫找回来。
“主人,二爷他不想回来。”
这是玉骨第一次没有完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也是她最不想完成的一个任务。
她似乎有些醋意,嫉妒在见到主人之前,一直是二爷陪在主人身边。
她不喜欢二爷总来找主人,也想过如果哪天二爷走了,主人就是她的了。但是如果二爷真走了,主人会伤心吧。主人最在意的,恐怕就是二爷了。
只是让她最无法理解的是,二爷走时竟想带她一起走,说主人最终会拖累她,让她万劫不复。
那一刻,她替主人心痛,为此,也替主人失落了好久。
她得了主人七滴泪珠的滋养,像是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般,看到了主人那些令人绝望的曾经。
主人被祸灵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与他也是脱不了干系?主人拥有的本来就不多,但似乎又一直在失去。
骁违向玉骨发了一顿脾气,歇斯底里的骂她是蠢货,然后又归于平静。
他眼中本就已经暗的看不到光泽,得知骁豫离开后,暗得似乎再也见不到光。
“主人,玉骨是不会离开的。”
玉骨心中实在不忍,于是说道。虽然她从来不确定主人是否在意她,又或者在意她多少,但还是说了。
“玉骨愿意陪主人下地狱,愿意随主人一同万劫不复,愿意陪主人走到世界的尽头,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主人,主人还有玉骨。”
玉骨此时站在骁违的后面,骁违背对着玉骨而坐,拿着最后一个还未被他摔出去的茶碗。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越在意的人,越不想失去。他不想有一天,连玉骨都看不见了。
玉骨太好了……所以他连碰都不敢碰她。她不会像骁豫一样,最终离开她吧?
不会的。只要他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祸灵的诅咒便不作数,她便没有必要,一定要离开他。
可若是这样,他对玉骨来说,算是什么人呢?
骁违定了定神,声音沉稳,淡淡的道:“这几日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玉骨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他侧过头,覤着她的离去的背影,直到这背影消失的没有一点痕迹,依然痴望着那个方向,回忆、回忆、再回忆……
魔王身边的四大法老之一党及,带着魔王的命令,誓要铲除骁违。
骁违设计让玉骨负责引开党及,他要声东击西,去找魔王。
他临走时,对玉骨千叮万嘱:“不要与他正面交锋,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只需引开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但是那一次,玉骨竟把党及给杀了……
虽然玉骨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但骁违依然十分诧异。
他先是怪她太鲁莽,不听他指挥,然后又问她:“你武力明明在党及之下,为何能杀他?”
“因为他发现了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怕他与魔王前后夹击,那时主人就危险了。”
有没有搞错,他问的是为何能杀他,而不是为何杀他。
“我是问你为什么能杀得了他。”
骁违又问了一次,试图把话说得更明白。
“因为他要杀主人!”
玉骨回答的理所当然,不知主人究竟想问什么。
骁违的心在剧烈的颤抖!他懂了……
只因他有危险,玉骨视此战为背水一战。
她的执念竟强大到,似能打破苍穹一般。
玉骨当时心里只想着他,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她自己。
“玉骨,你首先要知道你自己是谁,心里要先有你自己。”
玉骨愣了一下,似乎有一个意识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却一无所获。
“玉骨的命是主人的。”
既然找不到自己是谁,那便不找了吧,管他呢。
骁违害怕了。
强压下心中的巨颤,努力想别的事情。
思绪飘来飘去,最终似归根的落叶,逃不出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当时,骁违听闻雀妖小然来报,说玉骨受了重伤,他并没有去杀魔王,而是半路返回,在那一刻,他未曾犹豫。
甚至在见到她之后很久,都忘了当时是如何做那个决定的。
她后来又几乎费尽功力,替玉骨疗伤。
他一直冷漠、疏离,像是不在乎任何人,但那次连小然都看出来了,他很慌……
失去一切,爱而不得,是他注定的命运。
玉骨有着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昨日还满身是血的她,睡的酣然,面色已经泛红。
骁违又点了一盏灯,让房间更明亮,这样可以让他更加仔细观察玉骨的气息。
梦中,玉骨呢喃的喊着‘主人’。
身边的小然看了看骁违。
骁违闭上眼,剑眉紧蹙,像是在忍痛一般,对小然道:“不要告诉玉骨,我来过。”
“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她待一会儿。”
小然的脚步声渐远。
伸向玉骨眉间的手,在未触及时,又收回。
他被祸灵诅咒,此生定然爱而不得。
“玉骨,你愿意等我吗?”他轻声问她,声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祸灵用万年功力,换骁违一世悲惨,逃离转世的方法,是轮回。
“算了,太辛苦。”他叹了一口气,像是纠结的心被松绑,有了决定。
三日后,玉骨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却不知恍惚中主人的陪伴是真是假。
她喝了小然递过来的一碗参汤,生活行走,已如往常。
并不知晓那千年老参是主人奔袭千里,杀进阴山,从万如仙君那里抢回来的。
玉骨来到主人的居所,却瞧见乌云正与主人谈笑风生。
骁违怔怔的看了玉骨几眼,见她唇色虽然有些泛白,但精神还好,终是放心了几分。
玉骨感受到乌云叵测的心机,整张脸透着明显的不喜。
乌云则是一脸鄙夷,骁违见此终究抵不住心烦,对乌云道:“我今日还有些棘手的事。”
“好,那我过几日再来。”
玉骨离两人尚有几步远,乌云与她擦肩而过,眼神轻瞥,带着只有玉骨能察觉的轻蔑而去。
玉骨神情冷冽,不悦道:“她找主人何事?”
骁违神情冷漠,尽是疏离:“你不必什么都知道,只需完成任务就好。”
“主人不会是在替她做事吧。”
玉骨握着剑的手更紧了,骨节更加立体,指节泛白。
此时骁违才发现,她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托着崭新的青白卦子。
他知道,那是她刚刚为他缝的。
他不敢让心头的暖流弥漫,转过身,背对着她,迈着轻闲的步子道:“她是我心爱的女人,为她做事没什么,我此生的心愿,就是为了完成她的意愿。”
声音冰冷,丝毫听不出藏有爱意 ,漏洞百出。但玉骨依然觉得心如刀割,心脉有些受损,嘴角溢出些血来。
玉骨将为主人新做的一身青白卦子放在桌上。“主人,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他叫住。
“玉骨,为我做事,不需要那么拼命,你以后多珍惜自己一些。”
“我知道你忠心,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给你世间最大的财富,都可以!”
她声音有些发颤:“玉骨知道了。”
直到那抹梅香彻底消散,骁违才扭过头。赫然看到青白的麻布褂子上有一滴鲜红的血。
“明明知道她还带着伤,为什么不能再等等!”骁违恨恨的自言自语。
算了,就这样吧。
他劝自己,这样玉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便不会离开了吧。
又突然想,玉骨若知道他对她无半点心意,不会心灰意冷,离开他吧。
这几日阴云密布,祸灵在他体内的力量更大,所以他才会胡思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