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闻祁本就是个易受惊体质,刚刚也不过是被突然的狰狞疤痕给吓到了而已,如今冷静下来,再看着这些烧伤,反倒是没那么怕了。
不仅如此,莫名其妙的,越过这些伤疤,他总觉得这人长的有些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像谁。
男人只注意到了虞闻祁一开始的反应,他为了不吓到对方,为了能正常的聊天,还是选择戴上了口罩。
没关系的,反正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虞闻祁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他脸上这狰狞恐怖的伤疤吓到了。
但是,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等反应过来后再看去,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了。
虞闻祁本来也不是个多么胆小的人。
只不过……对方好像被他这下意识的反应给伤到了……
虞闻祁真的很想说一句抱歉,但他觉得他一说出口,就更扎人心窝子了。
男人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每一个见到他脸的人都是这样一副表情,虞闻祁已经算是镇定礼貌的了。
“没有关系,这是烧伤,是不是很可怕?”男人的样子看似轻松,语气却是紧绷着的,让本就变不了调的嗓音显得更加生硬,显然,他对于自己被烧伤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没有……”虞闻祁近乎是脱口而出,可在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时,他的声音却又泄了气。
他还是看不清男人的眼睛,那双仿若黑洞般的眼睛被隐藏在了层层发丝之下,神秘得紧。
可虞闻祁觉得看不清,那双眼睛却仿佛能将他自己看穿般,一名看上去并不普通的面馆老板,甚至总能带给虞闻祁一种熟悉的感觉。
曾因火灾毁了容没了事业的人……虞闻祁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企图找出一个与这面馆老板条件相符的人名来,可却一无所获。
他甚至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摘下口罩的意图。
“虞闻祁,我妹妹喜欢你呀,但我相信,若是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或许会失望脱粉。”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可怜人的家伙……”这句话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轻,就连虞闻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如此破败的嗓子,竟然也能发出这么低的音量来。
倒更像是怕虞闻祁听到似的……
可男人却不给虞闻祁出声的机会,还不待虞闻祁反问,他便紧接着出声道:“你的手臂上全是刀疤,我看见了。”
不仅仅是在煮面的时候意外露出的一小截手腕,还有男人为虞闻祁上药时,亲手触碰到的感觉。
先前滑嫩的皮肤变得硌手,虞闻祁不去在意,落到别人的手上,感触却大不相同。
虞闻祁不懂男人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分明比起男人身上的烧伤,他手臂上这些自己制造出来的划伤,根本就不足为奇。
虞闻祁不敢想象被火烧成如此畸形模样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还是心灵上的。
虞闻祁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烧伤前绝对是个帅哥,而且是个有气质会打扮的大帅哥,他自然也知道,烧伤后的男人所经历的一定是与先前的待遇堪称天壤之别的。
人人都在嚷着追求心灵之美,可这到底还是个看脸的时代。
当他把口罩摘下来的那一刻,满脸的烧伤与被火灾害的畸形的五官,绝对会带来别人异样的眼光,有教养的人或许不会当面的嫌弃,但看见的那一瞬间,震惊与害怕是肯定有的。
男人从被毁容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再活在别人惊叹与羡慕的目光下,而是要日日面对流言蜚语,一些所谓心地善良的人的可怜目光。
就连被人背后蛐蛐都从“那个帅哥巴拉巴拉……”变成“你看那个人的脸好可怕,太可怜了吧巴拉巴拉……”
要换作虞闻祁,他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就他这种极致颜控,自残都不敢划脸的,要他毁容等于直接要了他的命。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真的还挺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
只不过这男人的话说的,他可就不太爱听了。
什么叫看见他的伤疤了?看见了那又咋了?我都主动把手递给你了,难不成还怕你看见?
虞闻祁默不作声地想着,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那赌气赌的,都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了。
虞闻祁没有发现,他身处在这家面馆之内,却意外的更加随意放松了起来,就连长年来身为演员的职业习惯都给丢了,表情管理已经完全没了。
也是,任谁到了这种境地,也不会有心思再去维护什么表情管理了。
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但因着那糟糕的嗓音,虞闻祁不太能分辨得出来,那叹气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情绪。
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去在意,可如今坐在节目组的摄像头之下,正吃着那一碗一模一样的青菜鸡蛋面的虞闻祁,却有些在意了。
此刻的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男人似乎在很认真地盯着他,虞闻祁能感受到那束目光,却分辨不出其中的情感。
情感?一想到这个字,虞闻祁不免嗤笑。
他跟这个男人即便熟悉,在虞闻祁的印象里,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情感二字?
真是荒谬极了,看来最近的烦心事确实太多,多得叫自己的脑子都给愁坏了。
虞闻祁想着,不着痕迹地否定了自己心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个观点。
“唉,距离我被烧伤已经过了三年了,当时的我跟你一样绝望,甚至想过自残自尽这种极端的方式。”
男人说着,撩开了自己白色衬衫的袖子,在那明显烧伤的皮肤之上,是一条狰狞的疤。
“结果治疗不及时,留下了个终身消不掉的疤,父母站在外面,哭得满走廊都是他们的声音,他们在埋怨将我害成这样的人。”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埋怨谁?”
男人的声带已经受损,一次性说出这么长的句子,难免吃力,他闭了口,休息了一会,喝了半杯水才继续说着。